瞧著她抿著嘴,忍著不掉眼淚,要哭不哭的像無助又無辜的小白兔,這表情狠狠地讓凌然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本已到舌尖的嘲諷硬是吞了回去。
「這是我最後一次聽院長的話來見你。以後,除非你有緊急狀況,否則我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撂下話,凌然轉身就要走。
「你等等……凌醫師,你不能丟下我不管,我、我只有你,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他才踏出一步,身後立刻傳來虛弱的哀求聲。
濃眉一攢,他殺氣騰騰的回頭。「我跟你不熟。」
過去,蔣宜樺老是找各種機會接近他,連他住的地方也不放過,竟然在他住處對面買下一戶當起鄰居只為了跟他近水樓台,纏人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這些還無所謂,反正眼不見為淨的功夫他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把她的熱絡當空氣很簡單,可這女人卻一點也不懂得死心兩個字怎麼寫,竟然和理事千金,也就是陶志緯的小三吳沛馨搞起假車禍,想演出戲讓他心生內疚進而接受她。
想起那天的突發狀況,凌然不屑地撇撇嘴——蔣宜樺異想天開找人在他家門口埋伏,打算上演美女救英雄的戲碼,結果負責開車撞人的男子不知是沒經驗還是臨場反應太差,看見蔣宜樺衝出來竟然錯把油門當煞車踩,蔣宜樺當場被撞飛。
當時不知情的他的確對捨命救人的蔣宜樺大大改觀,甚至考慮過若她有個不測,他會負責她的下半生。
孰料經過警察調查,原來一切都是一場戲,花錢買通車手的正是蔣宜樺本人,她是這場假車禍的原凶,只是最後自食惡果。
這件事被生怕醜聞影響家族名譽的蔣毅利用關係壓下來了,車手負起應有的法律刑責,蔣宜樺則躺進醫院裡了,而他也不必為她感到憐憫,甚至因為得知真相,對她更加厭惡。
完成了腦部手術,確認蔣宜樺狀況完全OK之後,他以為就此功成身退,不必再跟她有糾葛,誰知她清醒後卻要求院長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留在她身邊,理由是,她需要他!
過去種種他已不計較,反正她已經得到報應變成這樣了,但要他之後再任由她擺佈,他無法接受,要不是看在恩師蔣毅的面子上,他何需隱忍這女人繼續興風作浪。
「我、我知道我們不熟,但、但是我真得很需要你,你在我身邊我才有安、安全感。」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可見她有多怕他。
明明怕著,為何又執意要見他?
「我對跟你在一起感到極為反感。」凌然完全不修飾自己對她的感覺。「你已經痊癒,不管腦部、身體和精神方面都一樣。你是一個正常人,別再裝病騙院長耍著我們玩,院長肯聽你扯謊,我可沒空奉陪。」
他的無情,他的狠戾,嚇壞了蔣宜樺。
眼淚一顆顆從她圓圓的大眼中無聲墜落,眼神充滿控訴,那眼神和表情無預警的烙進凌然眼底,讓他感覺心臟像被狠狠揍了一拳般,疼痛難當。
該死的!事情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明明他面對的是個蛇蠍心機女,為何每次一看到她淚眼婆娑的樣子,胸口就劃過一陣心疼?
為她心疼?發神經了他!
凌然別開臉,目光從她楚楚可憐的臉蛋上移開,他讓自己狠下心來,千萬別心軟。
抽抽噎噎的哭聲在VIP房裡響起,蔣宜樺哭成了淚人兒,還哭到打嗝。
「你究竟想怎樣?」他受夠了,氣得咬牙低啦。
他扭頭,殺人般的目光對上她的淚眼,瞬間震驚的定住,再吐不出半個字。蔣宜樺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和眼神……竟十分神似因憂鬱症纏身,抑鬱而終的江圓圓!
凌然和江圓圓一年前認識,江圓圓因為朋友塗白洋車禍受傷,需住院長期復健而自願到醫院擔任義工。她擔任義工的期間,他們曾有多次接觸,出身平凡人家,
學歷不高,個性怯懦害羞的江圓圓是個善良的女人,她盡心盡力照顧塗白洋,到兒童醫院照顧病童也不嫌苦,有時候還會跟著他的醫療團隊上山義診,她吃苦耐勞又為大家著想,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在那段時間裡,他對江圓圓產生了異樣情愫,可是這分情意只能深藏在心底,因為她已為人妻,丈夫還是他醫院同事陶志緯。
因為漸漸熟了、因為把江圓圓放進心裡,他開始注意起一切有關江圓圓的事,也聽了不少傳言。
聽說她在婚姻裡受了苦,他卻不曾聽她說過半句陶家人的壞話。聽說江家父母對江圓圓高攀陶家一事時時刻刻耳提面命,要她不管遇上多大的苦都得忍住,豪門媳婦本來就不好當,只要熬過去就能出頭天,對於父母的冷漠她也咬牙承受,沒有半句怨言。
但真是如此嗎?熬過去就能出頭天?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有一回,他經過花園前往復健科,卻再度在花園角落發現獨自哭泣的她,當時他管不住雙腳,過去彆扭的安慰她,衝動的問她是不是在婚姻裡受了苦,畢竟除了高層,全醫院都知道吳沛馨跟陶志緯有一腿,是不是丈夫的毫不關心和小三的興風作浪讓她受盡委屈,而她沉默不語,只是哭泣什麼都不說。
他當時曾經衝動的要她乾脆離婚算了,他願意當她的天。
她認為他只是基於一時同情才會說出那樣的話,自然不願意接受他的建議,她仍舊相信陶志緯終有一天會回心轉意。
如果陶志緯肯回頭,天才會下紅雨吧,那傻女人用真心真情吞下委屈苦楚,結果只等到一條年輕生命香消玉殯……
不知為什麼,看著蔣宜樺,凌然莫名想起了江圓圓。因為他太過思念她了嗎?「凌醫師,我要求不多,我只希望你每天能挪一點時間陪在我身邊,我真的只有你了。」蔣宜樺怯生生看著凌然的鐵青俊臉,鼓起勇氣把心裡的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