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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1)

  荒山野嶺中,司流靖強忍著身上的刀傷,一手壓著腹部的傷口,一手緊握刀柄,跌跌撞撞的在崎嶇的山路上行走。

  他傷口上的血水在流著,手上那把刀也滴著血,這一路走來,那血跡也斷斷續續的滴了一路。

  他不只受了傷,還中了毒,那雙俊美凌厲的黑眸少了平日的精芒銳亮,視線一片黑暗,在這該死的逃亡時刻,他盲了。

  出京不過三日,他便遇到了埋伏,對方為了置他於死地,竟出動了上百位的刺客攔截刺殺他,而他只帶了三十名護衛。

  在一片混戰中,他身邊的死士拚命護著他殺出重圍,任他們各個驍勇善戰,以一擋十,也禁不起對方人海戰術的圍攻,最終出現疲態,寡不敵眾,開始敗退。

  司流靖知道自己身邊必定是出了叛徒,他這次奉旨秘密出京,為皇上去拜訪一位隱士,他們一路隱藏行蹤,不走官道,不住官驛,不驚動各地官府,一直低調行事,想不到會遇上埋伏。

  他身上中了大大小小的刀傷,而傷口又以左臂和腹部的最深,幸好此時他已經封住身上的幾個穴位避免毒發,可還是必須找個地方躲起來為自己運功療傷。

  這次是他大意了,若他能活著回去,必叫對方付出代價。

  因為目盲,他看不到路,突地腳下一個踉蹌,他踩到了鬆動的土石,不小心跌下山坡,滾了好幾圈才停住。

  就算在地上翻滾,他依然刀不離手,他強忍著傷口的疼痛,將刀鋒插在地上,支撐著身體站起來,他這一路逃難,因為看不到而無法湮滅足跡,刺客肯定會循線追上,等到他們追來,他一人難敵眾襲,恐怕唯有一死。

  才想到這裡,他猛然繃緊了全身,手握血刀,殺氣四溢,身體朝向動靜的來處。

  「誰?!」

  他雖然看不見,但耳朵靈敏,全身浴血的他彷彿是一隻至死也不肯服輸的困獸,拚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你傷得很重呢,必須快點療傷。」這是女人的聲音,聲線不高不低,聽著甚是悅耳,而且一邊說,還一邊走向他。

  司流靖聽聲辨人,立刻舉起刀指向她,那鋒利的刀鋒正準確的對準對方的鼻子。

  白雨瀟看著離自己鼻子只有咫尺遠的刀鋒,一個弄不好,她的鼻子就沒了,她小心地保持距離,清清嗓音,好心的向他解釋。

  「我——」

  「滾!」

  她才說了一個字,就被他毫不客氣的打斷,其實她想告訴他,她是來救他的,叫他別怕,不過人家連聽都不聽,渾身散發一股生人勿近的死氣,彷彿若再靠近一步,必叫她血濺當場。

  白雨瀟也不多說,識相的又退得老遠。

  司流靖仔細聽著,雖然對方的腳步聲遠去,但他仍然緊握住刀柄,渾身殺氣凜然,現在的他,誰都不信,加上中了毒,又看不見,讓他處處警戒,只要有人接近,他就會像只發狂的野獸。

  此刻他身邊一名手下也無,這時候除了靠自己,別無他法,於是他以刀當枴杖,拖著傷體,一步一步的往前行走。

  他無法辨清方向,只能盲目的走著,山路崎嶇不平,他這一路就不知跌倒了多少次,看得偷偷跟在他身後的白雨瀟都覺得自己身上也跟著痛了,他每跌一次,她就痛一次。

  「小心呀,前面有荊棘,這次再跌下去,你就變成刺蝟了。」她在後頭提醒。

  司流靖立刻將刀鋒指向後頭,渾身又散發著惡鬼般的殺氣。

  這女人果然還沒走!

  「你跟著我?」他的聲音中有著嗜血的森冷。

  不過白雨瀟可不怕他,她沒好氣地道:「假如我不跟著你,怎麼清理路上的血跡?難道你想讓襲擊你的人找來嗎?還有,這山谷到了夜裡會有狼群出沒,你渾身都是血腥味,很容易引來狼群,到時就算沒被你的敵人殺掉,你也會被狼群吞掉。」

  司流靖不相信這女人,就怕她是故意要誆他,讓他掉以輕心,一旦他放鬆警戒,她便會乘機了結他。

  練武之人能用靈敏的耳力追蹤附近生人的聲息,這女人跟了他幾個時辰,一點聲息也無,看來同是練武之人,他必須提防。

  「你是誰?報上名來!」

  「我呀,你叫我水兒好了,讓我幫你吧,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中毒了。」

  不過白雨瀟就算有心救他,卻也不敢貿然上前,他現在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兇猛得很,她一時也近不了他的身,只能先勸勸他。

  司流靖不理會,繼續往前走,也知道那女人依然緊跟著他。

  他走了幾個時辰,就聽著那女人叨叨絮絮的念了幾個時辰,內容不外乎是幫他指路。

  「前面有樹籐,別纏上了——小心腳下,唉,不是告訴你了嗎?瞧,摔倒了吧——有毒蛇,別擔心,我殺死它了——那兒有蜂窩,別往那裡走呀,小心被螫成了包子頭——」

  一開始,司流靖還會叫她閉嘴,或是突然揮刀砍向她,逼她離自己遠一點,不過全都沒用,這女人擺明了要跟著他,而且還完全無視他的警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喂,你口渴了吧?我這兒有水,給你拿去喝吧,就放在你的右腳邊,那兒有個葫蘆。」

  聞言,司流靖一腳將東西狠狠踢開,不接受她的好意,不過她也不氣,繼續自說自話——

  「好在我有先見之明,怕你踢開,所以放的是果子殼,葫蘆還在我手上呢,既然你不喝,那我就喝了。」說完,就聽到咕嚕咕嚕的喝水聲。

  司流靖本就口渴嘴乾,聽到喝水聲,覺得渴得更加難受了,但他就算渴死也不能冒險,誰知水裡有沒有被下了毒。

  他冷哼,即使三天不吃不喝又算什麼,他曾經征戰過西北,比這更險惡的環境都熬過,現在這樣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用手摸了摸附近的一棵大樹,接著將刀劈向樹幹,就口去喝流出來的樹汁,雖然樹汁酸澀難喝,但總比沒東西喝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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