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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不管她試圖證明什麼,證明自己完美,證明自己漂亮,又怎樣?長久失聯的方利澤,只在乎江紫薇。

  聽他提到江紫薇,說什麼她還是好漂亮的,還送她回家。

  筱魚心寒。

  他追逐那個女人,卻在她心中生根。

  很可惡,不公平。

  曾經一味地諂媚他、附和他、遷就他、討好他,妄想得到他一丁點愛。

  結果呢?聽到她落魄才跑來,不是因為愛她而是同情她。

  我才不希罕這種同情!

  她付出感情,當然期待得到愛。除了愛以外,同情啦、憐憫啦,都是贗品,她不要啦。方利澤不愛她,她就恨,恨死這傢伙。

  每次逛書店,看到暢銷心靈勵志書,高呼愛的真諦,不求回報。

  就像農夫埔種,假如血本無歸,農夫會說——啊,旁是不求回報,沒關係,我耕種憨地時開心耽虹

  屁啦,筱魚辦不到。

  唉。她垂頭喪氣回店裡,呆呆坐下來……

  想起他。第一次見他穿西裝,灰色西臘、版銦按,非常合身,襯出寬肩、胳膊、上身,陽剛線條,結實長腿,深褐色發亮的硬皮鞋……他高大強悍,令她垂涎……

  方纔在割包店裡,當他脫掉外套,跟她講話時,洧爽白襯衫,寬敞厚實胸肌,這是誘誰去躺啊?

  當下,她只好埋首喝湯,努力忽視他,她被電暈,心頭麻軟,感覺自己柔弱纖纖,只想瀨偎在他懷裡,聽他心跳,想著被他結實的長手臂攬著腰。就連看著他的古銅色手背、粗指節,都興奮、都想入非非呀——筱魚臉紅耳熱,想著他。

  方利澤還會不會來?還是,我其實應該接受他幫助,這樣就有借口常看到他?說不定他就會——看吧!看吧!

  又來了,又被他影響,又在患得患失了,就是這種感覺不停輪迴,教她怎能不恨他啦……筱魚挫敗地抓頭髮重歎氣,可惡,心又亂了,腦子又都是他了。

  廖筱魚!你清醒點!

  方利澤心裡有的,還是江紫薇。

  廖筱魚,你爭氣點!

  那傢伙算哪根蔥,不要再對他有期待。他智障,只喜歡壞女人,不值得對他好。

  看看江紫薇對他薄情,但經過這麼多年後,依然佔據他心。而她呢?

  對他好有個屁用。方利澤是白癡啦!

  廖筱魚瘦了,雖然還是穿很多厚毛衣,但毛線團變小團了。感覺比以前更矮小哩。腦子呢?沒長進。牙套卸下了,兩顆略大的門牙還在,小兔子似的無害樣。

  唉。感覺好奇怪啊。

  告別廖筱魚,回去的路上,方利澤一邊駕車,一邊矛盾著、混亂著。

  真掃興,久別重逢,她就不會說幾句稱讚他的話喔?以前的她比較乖,那時看著他,像個小妹妹老是崇拜地喊著——你好聰明,什麼都懂!你好厲害喔!

  那時的廖筱魚,比較在乎他。

  怎會這樣?他現在這麼有出息,她應該要更諂媚更巴結他啊?

  他還主動示好想幫她,結果咧?她卻拽兮兮說,她的幸福他不會懂。

  幫人家煮飯帶小孩是在幸福什麼?有什麼前途?難道打算做這個做到老死嗎?真沒出息,越活越低級,把自己弄得落魄,還離婚了……他多麼努力往高處爬,她卻致力往下游。這算什麼?

  方利澤不喜歡沒出息的人,方利澤討厭不上進的人,可是,當他問筱魚,為什麼不去喬安貴那裡上班?

  「喬安貴不是你的敵人嗎?」她隨口就答,那樣自然地說。

  那模樣,那理所當然的模樣啊。

  方利澤的心,酸酸的。

  她始終站在他這邊,與他同盟。當同學們討好喬安貴,與他為敵;她,卻選擇跟他同路,選擇跟這個曾經偷她家錢的……她都說不需要他幫忙了,也說她幸福了,他應可了無牽掛了吧?終於放下歉疚,一走了之,永不要再面對,這會令他慚愧的女人。

  可是……他還是不舒坦,心裡面,卡卡的。

  把車停在路邊,按下車窗,讓冷風吹。

  市區,燈火輝煌,招牌燈明亮。眼前是這麼璀瑰的夜色,而他心中陰影暗黑著。

  冷靜細想,才知道自己好套。

  也是,她的反應很正常。

  他的成功,對廖筱魚而言,算得了什麼啊?

  她以前過的是什麼生活?她什麼名牌沒見過?她家堆滿高貴用品哪。榮華富貴,傭人伺候,廖筱魚都嘗過。跑車、名表,在她眼中算什麼?她當然不希罕。

  那她希罕的是什麼?是人應該都渴望成就,有錢有名有地位,被種種高檔的、讓人羨慕的名貴物品環繞,生活優渥。如果這些不是筱魚希罕的,那麼她愛的是什麼?在意的是什麼?

  方利澤真是不明白,想不通啊。在影印店煮飯、幫忙帶別人的小孩,日復一日,她不無聊嗎?這樣的人生有什麼趣味?活得有何滋味?

  也許,這傢伙是自虐狂?喜歡伺候別人?

  廖筱魚,你在想什麼?

  你為什麼甘於如此,還笑得出來?

  你為什麼對一個背叛你的前夫,還能不計較不仇恨,一笑泥恩仇?如果是我被背叛了,我一定要當然,有恩也報恩,曾偷過她錢,他虧欠過,他就要補償,卻——使不上力。

  方利澤怔著,看著一輛輛馳過的車,車尾燈一瞬瞬地流過眼前又消失黑夜裡。心中有坎,過不去,就這麼堵著了。

  可惡,廖筱魚,害他很不舒服。

  她的存在,好刺目好煩心啊。

  他心中的罪惡感,不曾消失。

  如果不能為她付出什麼,那愧疚,好像永遠抹不去。

  乾脆向她坦白吧……老實道歉吧?

  「喂,告訴你一個秘密,老子當初欠錢,從你家抽屜干走兩萬塊。」好,就這麼跟她講。

  講清楚說明白,還她錢,就解脫了。一了百了,兩不相欠。

  誰年輕時沒干下幾樁錯事?誰一生沒虧欠過幾個人?誰是清清白白到死進棺材?以他對筱魚的理解,只要說出來,筱魚一定會諒解。

  筱魚若不諒解,那是她太小氣,小氣的人福報少,相信她會選擇當個有福報的人,絕不會酸他虧他諷刺他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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