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是知道的,蘭姐姐娘家那邊的人,在她入宮一年後,爹娘就出了憊外離世,若蘭妲姐的魂魄仍在,皇上又因為有了蘭妃妹妹忘了她,她一縷芳魂又要往哪裡去?」
靳成熙沉默了。
「當然,如果蘭妃妹妹知道今天是蘭姐姐的忌日,應該不會在今日還佔著皇上不放,除非她仗勢皇上的恩寵,也不將蘭姐姐放在眼裡了。」誠貴妃刻意噤口不再說,但看著靳成熙愈見深沉的臉色,她心中暗自竊喜,知道自己這長長的一番話,他是聽進心坎裡了。
靳成熙靜靜的看著玩球的女兒好一會後就離開了,誠貴妃也不意外,按往例,她也清楚這一天要留住皇上是不可能的。
倒是還玩球玩得很開心的靳慧心,那張笑臉看了就讓她不順眼,「行了,把她帶回房裡去。」兩名宮女立即將球撿起來,不敢再玩。
靳慧心看向誠貴妃,後者臉上的慈母表情早已不見,由煩躁與不屑取代,她馬上瑟縮一下,在宮女的陪同下不吵不鬧的回房間去。
誠貴妃再揮揮手,要太監將那祭拜卓蘭的一桌子礙眼東西也全拿走,獨自坐在亭中,等待如嬪的好消息。
此刻的如嬪正守在孫太妃的寢宮外,左等右盼的,終於等到時月紗笑瞇瞇的走了出來,她立即迎上前去,「妹妹。」
時月紗一愣,但隨即笑了,「如姐姐,你也來看孫太妃啊?」
如嬪急急搖頭,「不是的,我是有話跟你說。」
她看來很不安,時月紗大概也能猜到她找自己絕對沒好事。說來也真的太難為如嬪了,她根本不適合使壞,卻不得不當夏皇后跟誠貴妃的打手,「什麼事?」
「今天是蘭貴妃的忌日。」
時月紗眼睛倏地瞪大了。天啊,她都忘了自己是這一天翹辮子的!
「去年皇上一人在蘭貴妃宮裡從晚上待到第二天,連奴僕也不許留,我在想,今年妹妹如此受寵,可否別讓皇上一人獨留在那裡憑弔?」如嬪說得真誠,但她藏在衣袖裡的手握得緊緊的,就怕無法說服時月紗。
「意思是由我去陪皇上?」時月紗問,就見如嬪急忙點頭。
這……卓蘭從前的宮苑天天有宮女打掃、不許其他嬪妃入內一事她早就知道,所以,又來一妝以為她不知情,就想刻意讓她犯錯,好惹來皇上不滿再討厭她的陷阱嗎?在她們眼裡,她就那麼天真好騙?
「我會去的,我會去陪皇上。」只是就算如嬪不來說,她知道後也會過去的,靳成熙在悼念她,她又怎能置身事外,任由他一個人在那裡傷心難過。
如嬪見她離開後,急急的轉往誠貴妃的慈南宮。
「終於啊,真是姍姍來遲。」誠貴妃坐在亭子內,冷眼看著她道。
如嬪快步走來,身後還跟了兩名宮女,她腳步一歇,示意兩人停下腳步,自己再獨自走入亭中,看著挑眉睨著她的誠貴妃,惶然道:「蘭妃今晚會過去。」
誠貴妃點頭,「很好,咱們就等著看她被打入冷宮吧。」
在後宮,有人受寵誰都不舒服,更甭提她可是時月紗進宮前,皇上最常來探望的妃子。
第8章(1)
天空高掛一輪明月,時月紗獨自往從前卓蘭住的宮殿走去。
她心裡是激動的,那裡有好多好多她跟靳成熙的回憶,他們的喜怒哀樂、他的珍寵疼愛、她臨死前的不捨……想到這裡,她淚水不由得盈眶。
但在她走近寢宮後,就見宮門前站著兩尊門神一齊聿跟秦公公。
她連連深呼吸逼回淚水,再努力壓抑翻湧的心緒後,這才帶著笑容走上前去,「秦公公、齊大人。」
兩人連忙行禮,秦公公更是坦言,「娘娘今晚不適合來啊,皇上早下令,天亮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此處。」
但時月紗語氣堅定,「我知道今晚是蘭貴妃的忌日,所以更需要來陪皇上。」
秦公公看向齊聿,後者點了頭。皇上對蘭貴妃的眷戀太深,至少就目前為止,蘭妃是唯二個能讓皇上上心的妃子,由她相陪,應是適當的。
「那有件事,得讓娘娘知道。」秦公公又看了齊聿一眼,見他又頷首,才接著道:「當年蘭貴妃突染重病,宮內私下傳言四起,指蘭貴妃是被人暗中下毒才一病不起的。有人說她雖然香消玉殯,但冤魂不散,一直在這裡逗留……」說到這裡,秦公公吞了一口口水,頭皮發麻,沒想到蘭妃竟然在笑。
「既然是傳言,那就不算是真的,有什麼好怕的?」時月紗莞爾道。她就是卓蘭呀,還活跳跳的,哪來的冤魂不散?只不過想到今日是自己的忌日,她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齊聿跟秦公公看著她笑瞇瞇地走進燈火通明的宮內,都不得不佩服她有一副好膽量。
然而,明明夏夜晚風該是涼爽宜人,但今夜的風怎麼感覺冷颼颼的?時月紗仰頭看向天際,只見一大片雲朵飄過,恰恰遮住了明月,讓四周看來更顯陰森。
這時候,一陣晚風呼呼吹來,沙沙落葉被風刮得四處飛,燈火忽明忽滅外,還傳來隱隱約約的低沉耳語……「……一切都好嗎?兩年了,皇宮少了你……」
鬼說話了?!時月紗差點尖叫出來一一就差那麼一點點。
她好笑的拍了自己的額頭,又拍拍狂跳的胸口,那分明是靳成熙的聲音嘛,只是被風打散了而已。還有這詭譎恐怖的氣氛,害她這寢宮的原主子都嚇著自己了。
時月紗吐了口長氣。但這也要怪靳成熙,他幹麼將所有奴僕都撇開?這裡原本就大,這會兒又一個人都沒有,就算燈火通明,仍靜得可怕。她順著聲音走過去,就見到靳成熙獨自佇立在她從前最喜歡的花園,園中景致優美一如往常,但不知為何此刻的氛圍只有寂寥,感覺好陰鬱。
靳成熙思緒太沉重,沒有注意到一個身影緩緩朝自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