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袖東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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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西太尹帶來的一百二十抬嫁妝裡,金銀珠寶、玉瓷翠碗……應有盡有,可鴛鴦被、嫁衣這繡活,可要新娘子自己來。

  對西太靜來說,女紅這玩意,別說繡出個子丑寅卯,她連針都拿不來。

  丫頭們替她急,她倒是很看得開,反正湛天動也從沒要求過她女紅要多精湛,她何必自暴其短?

  專業有專業的好處,要不然三百六十五行怎麼互相流通呢?

  揚州瘦馬和戲子爭奇鬥艷,出色的繡娘最多,只要出得起銀子,要什麼沒有?

  可她還沒開口,湯兒和得到湛天動允許,由暗化明正式成為她丫鬟的麟囊,卻把繡活攬一個是其他事都不太管,只愛窩在廚下研究菜譜的人;一個是拿刀的暗衙殺人於無形的死士,原來能拿刀也能拿針……她們讓她體認到自己的經商能力只是最不值得一提的那個。

  兩個丫頭上陣,但是繡娘也照請,湛天動趕成那樣,沒有多幾雙手,哪來得及?不過,西太靜也沒能閒著,林昆來了。

  「昆叔,半年不見,您依舊英姿煥發,精神矍鑠,人越發年輕了。」先給個甜棗,畢竟自己不負責任的把營生都讓他和炎成扛了,不知道他心裡會不會把她罵到臭頭?

  「一見面就灌我甜湯,不過這湯我喝歸喝,你該看的帳冊一本都不會少。」她在北方這段時間,見面議事畢竟不易,但透過運糧船,有關生意的重要消息仍會互通,他很欣賞喜歡的姑娘終於快成為南方糧河霸主的幫主夫人,他很欣慰,可公事還是要公辦。

  「我這不是全權交給昆叔了?帳冊您一定是都看過了才會往我這裡送,生意有您打理,我放心得很。」他們之間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充足的信任一點都不會少。

  林昆微皺的眉間忽然像被熨平了似的,笑開了,「你這孩子,太相信人也不知道要說你心善,還是容易被欺負?但是往後有幫主當你的倚靠,我相信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不會多。你瞧,我這一開口,就囉哩巴唆的沒完沒了,其實呢,我就是找個借口來瞧你,要成親的人了,昆叔希望你們婚後和和美美,夫妻同心,動兒是個孤苦的孩子,你要對他好一點。」他來,其實並不全為了公事。

  「謝謝昆叔,大當家對我好,我就會對他好,這點您放心。」她知道林昆一直以來把湛天動當成自己的兒子,當父母的誰會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美滿?

  林昆走後,又來一撥訪客。

  帖子遞進來,求見的是湛天動的師母唐夫人。

  這樁婚事,男女雙方的家族都很簡單,所以,西太靜也沒做太多會有公婆囉唆、妯娌掣肘、一院子的通房這些糟心事等著她的心理準備。

  對於這個師母,她很少聽湛天動提及,在他口中的師父自從手把手教出他們幾個徒弟之後就雲遊天下去了,行蹤縹緲,這位師母則是高門世族家裡的女子,也許看不起他們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待他們並不親切,因此,少有往來。

  高門千金女願意低嫁一個江湖漢子,若不是為了愛情,西太靜還真想不出來是為了什麼,只有為她的勇氣喝采。

  不管她是千金小姐還是江湖兒女,西太靜的念頭無他,終歸是長輩,這客沒有不見的道理。

  五十開外的年紀,長臉,保養得極好,雖然瞧起來不像和氣的人,但笑得春光融融,就像個親切的長輩。

  身後隨侍的是一個女子,身姿窈窕,瓜子臉,櫻桃口,有雙大大的鹿眼,水眸一汪水霧,小小的紅唇抿著,看著要多楚楚動人就有多楚楚動人,配著那濃密如蝶翼的長睫毛,更是惹人憐愛,可這麼人見人愛的姑娘進門後,連正眼都不瞧西太靜一眼。

  分明是目中無人。

  西太靜沒能見到英姿颯爽的江湖兒女,不過只見這一面,她也不能一言斷定,也許人家是害羞了也說不定。

  她是主人,主人要有主人的態度,要江湖也可以江湖,要擺架子逢場作戲的時候也絕不含糊。

  丫頭奉茶待客,行事有度,主子客氣多禮,舉止行為讓人挑不出錯。

  那女子也不和西太靜說話,看著西太靜和自己的母親說說笑笑,見她容顏端麗,嫵媚藏於骨髓之間,讓人一見迷醉,又不顯輕浮,打扮不露富貴但樣樣精緻,玫瑰色水流紋斜襟綢衣,金盞花繡花裙,頭上一根點翠鑲琺琅彩的赤金花簪固定住一頭烏絲,女子是被母親驕縱慣了的孩子,瞧自己一身行頭和西太靜相去太遠,臉上不由得閃過嫉妒,鼻子哼哼噴氣。

  這位唐夫人遞給女兒一抹稍安勿躁的眼色。

  西太靜看在眼裡,不以為意。

  這世間人那麼多,不會人人都喜歡她,喜歡她的,她收下,不喜歡的,各走各的陽關道和獨木橋。

  初次見面,客套話多少要拿出來充充場面,內容貧乏得很,不外乎知道她是丈夫大徒弟看上的佳婦,身為長輩有必要來關心一下,畢竟往後是一家人了……說了一輪,大概是瞧著女兒越發不耐煩的臉色,總算肯直奔主題了。

  「不過女子經常拋頭露面,對大家閨秀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行為。」一家人?這話聽著不對啊?誰跟她一家人了?

  看著是把她的底細都摸清了才來的,「我出門在外多以男裝打扮,素有往來的生意人也多知道我的身份,無礙的。」她從來沒有過要死守女兒身這秘密的念頭,也不曾在生意合作對像面前意刻隱瞞自己的性別,只要對方看得出來,或是疑問來問她,她便大方承認。

  能釋然的,當然繼續生意上的往來,不屑於她的,那也沒辦法。

  而且,靠自己能力謀生,不偷不搶,哪需要去問別人的感覺?要是把別人的想法擺在自己人生的第一位,她這生意還做不做?

  這位唐夫人的話裡滿滿是以婆婆的姿態來教訓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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