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晦暗難明,無論前頭是懸崖斷壁,還是生機,都得走下去。
不過湛天動沒想到那些個遠在京城的變數和腥風血雨,會很快來到他跟前。
「幫主,有人投帖求見!」門子進來,打斷了湛天動的沉思。
相隔幾月,西太靜又見到唐夫人和唐嫣。
家歸她管,只要吩咐下去不見,這對母女也不能拿她怎樣,只不過,不見了之後呢?斬草不除根,到時候心煩的就會是自己。
她的生活舒心而忙碌,家裡的事都上了軌道,閒暇她寧可睡個小覺、看看帳本,但是不想添上唐氏母女這一筆。
要見是吧?那就見,她真想看看這對母女臉皮能厚到哪種程度,會沒腦子愚蠢到哪種地她何嘗不知道這對母女真正的目標是誰?
是她家大爺。
一顆看起來甜蜜多汁又好吃的蜜桃。
哼,那也只有她能吃。
哪裡有永保無虞,可以蹺著大腿吃香喝辣的保證?
真想扯著她們的耳朵大喊「天下沒有不勞而獲」,這句話,你們聽過沒?
或許對她們這樣的人來說,一步一腳印太辛苦了,覬覦別人的,要能搶到手,坐享其成反而比較容易。
不過那個唐嫣要是以為女人比較好講話,就錯得離譜了。
她是悍婦,是妒婦,隨便要安什麼給她都無妨,她可以賢良淑德,但是這些德性不會用在讓渡丈夫這件事上。這世間很多東西可以讓,但絕對不包括夫君這一項!
唐家母女不是第一次來湛府,入二門卻是頭一遭,這一路過來,高聳的屋脊,飛揚的簷角,大氣尊貴的石雕,奇花異草、溫室花房隨處可見。五大間高大正堂,窗欞雕著精緻的花鳥漁樵圖案,氣派非凡;進到廳裡坐下,擺設官窯看著樣樣稀罕;等丫頭上茶,那丫頭的穿著可比富家小姐還要精緻上幾分,再看那甜白瓷的茶碗,通體溫潤,毫無一絲瑕疵,撞進眼裡的事物看起來低調奢華,這一屋子估計價值好幾個房子了。
唐夫人看得眼睛發直,幾乎不會說話,只要能把女兒塞進湛天動身邊,女兒滿足心願,這些……也會是她的,這是一石二鳥啊。
端莊年少的西太靜出來了,她也沒刻意做什麼打扮,但笑容可掏,語氣親切。「唐夫人,唐姑娘,這一大早的,不知道有什麼指教?」還一大早的?唐嫣一聽心裡就來氣,都過午了還早?
她哪裡知道西太靜就是存心要噁心她。
再次看見這被唐夫人驕縱得目中無人的唐姑娘,果然眼裡仍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應該說她被母親呵護得太仔細了,資歷尚淺,不明白人和人的對應,是需要一層心眼隔著的,那麼赤裸裸,一下被人看到根底……讓人都不知道要怎麼說她才好了。
不過,一人討厭一個人不會輕易改變的,你越討好她,她反而更討厭你,雖然西太靜有想過看在自己夫婿臉上,對這小師妹假以辭色,不過她的夫君很簡單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就好」,那麼,她也就遵從自己的心意,與其在討厭自己的人身上白白付出笑臉,還不如對不討厭自己的人好一點。
「指教是沒有,我是想說你和天動也成親幾個月了,看你這府裡空蕩蕩的,可以互相扶持的人也沒有一個。天動家大業大,大男人身邊只有一個正妻,會被人笑話不說,你一個女人家的,要打理這麼大的宅子,得多辛苦?男人娶妻為的就是要開枝散葉,我家嫣兒是自己人,與其以後天動納了不明來路的女人為妾,倒不如抬了嫣兒進門,嫣兒不同,她可以與你齊心,這樣的好事你打著燈籠也沒處找,一舉數得不是?」這唐夫人可吃過西太靜油鹽不進的苦頭,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連客套話都省了。
這些日子,她鬧心得差點過不下去,都說兒女是來討債的,她這獨生女天天輪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折騰得她恨不得隨便找個阿狗阿貓把人嫁出去,但是氣歸氣,不論怎樣都是從自己肚皮出來的,還是要為女兒的終身張羅設法。
子嗣是大事,拿這頂帽子壓她,把她當五指山下的孫猴子嗎?
「唐夫人說的話句句在理,想必師父是個有福的人,有夫人這麼大度的妻子,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準是不少,姨娘抬了一房又一房吧?」夫君,你可不能怪我把你師父拿來當槍子使,我也是被逼的。西太靜心想。
這非要把女兒塞給別人為妾,沒臉沒面的師母是怎麼回事?開枝散葉的事情就真的不勞她們費心了。
「你這個目無尊長、污言穢語的女人,夫君就得我一個正妻,誰也別想來分一杯羹!」唐夫人氣炸了,慈眉善目的面具卸下,只差沒成了母夜叉。
「唐夫人可聽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那……還是可以抬為平妻的。」唐夫人心虛的說,就連嗓門氣勢都短了一大截。她還真是小瞧了這位大奶奶。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天動哥哥喜歡的人是我不是你。平妻?那還是抬舉了你,你要嘛乾脆答應,要嘛,自己下堂求去,真的是給臉不要臉了!」唐嫣再也坐不住,擰著快被她絞成鹹菜乾的帕子,也顧不得什麼淑女風度、禮法名聲,只想上前去抓花那個搶了她位置女人的臉。
那女人看著臉嫩手細,身邊瞧瞧有多少個丫頭嬤嬤伺候著,這些本來都該她的。
這些日子以來她吃不好睡不好,反觀這個大大方方坐在首位上的女人,夫婿是南方水糧河霸主,單獨府邸而住,沒有公婆妯娌囉唆,府邸隨她佈置,銀錢隨她花用,還沒有一個人管得了她,她憑什麼?!
更氣人的是她嘴角那抹彷彿明瞭一切的笑,讓自己覺得難堪,無所遁形。
西太靜文靜的把左手貼著右手擺在大腿上,腕上的絞金環滑了下來,金光燦爛,花了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