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就沒那麼小心戒備了,一手抓荊條,一手捏著一顆石頭,就站在小坑的上方,以為會見到熟悉的面孔,卻沒預料到會見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有一雙幽黑而充滿氣勢的雙眼,當她與那男人的眼對上時,竟一時無法分神去打量他的長相、穿著或其它什麼的。她整個人像是被某種可怕的野獸盯住,全身寒毛直豎,無法動彈。
直覺讓她下意識想要以攻擊來保護自己,因此在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幹嘛時,已抬起抓著石頭的手要往男人砸去──
石頭有沒有砸中那個男人她不知道,因為頸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讓她無法控制地失去了意識。
第4章(1)
「二子!二子!快過來看,頭兒從山上捕獲了一隻押寨嫂子!」王勇才剛跑下半山腰一些些,就放開嗓子,沿路嚷嚷下來。
整個秦山很安靜,而王勇的嗓門很大,所以宋二子還沒見到人,就把王勇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由於王勇吼出的話實在太離譜,所以宋二子全然沒當一回事,抬頭望了望天,就當萬里晴空突然打起莫名其妙的悶雷,沒吹風也沒落雨,不值得在意,他還是專注地將附近收集來的幾個野生苞谷以及山果分配給三匹馬兒當零嘴吃。
對戰士而言,戰馬就是他們生死與共的夥伴,他們愛惜馬兒就像愛惜自己,所以當找到了不錯的糧食,自是毫不吝嗇地餵進它們嘴裡。
「二子!宋二子!你在幹嘛?沒聽到我說的大消息嗎?頭兒抓到一個女人了,咱頭兒以後有婆娘了!」
「你再滿嘴胡咧咧下去,當心頭兒等會給你一頓胖揍。」宋二子懶得理他。挑了一顆山莓丟進嘴裡,雖然很酸,但還是帶有一點甜,馬兒應會喜歡,所以就把一整串餵給愛馬。
「嘿!吃這麼好!老子都快一個月沒吃果子了,你們這三個傢伙命比我好。唔──酸!」王勇從馬嘴下搶了一顆山莓吃,被酸得臉都皺了。不過後來就覺得還成,吞下後還想搶一顆,卻被三匹馬同時噴氣揚蹄給趕走。
「脾氣真大,只是分一個吃也不許!」王勇也沒再搶,回報馬兒一個齜牙咧嘴的怪表情後,扯著宋二子的肩膀道:
「你以為我在亂說嗎?來,回過頭來看一下,頭兒背著押寨娘子不好走快,所以慢了我一步,現在正好走下山了。瞧,就在那裡!」
宋二子被強制半轉身看向東邊的方向,就看到遠處頭兒的身影正從一片半轉載或轉售,謝謝你的支持與配合)人高的野草中轉出來──「咦?!」還真是背了一個人!
「頭兒背的是女人?」不可思議!
「可不是!」王勇不知道在胡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笑得賤兮兮的。
「這片荒山上並沒有住人,怎麼會有女人?」宋二子不解。
「誰管她怎麼會在山上的,反正她現在是頭兒的了。」
「你別胡說,咱現在是兵,不是匪──」
「是兵是匪有差嗎?頭兒如果想要,那個女人就只能是頭兒的。」王勇就是這樣認定。
「現在是有王法在管的。」宋二子提醒。
「沒王法管的世道,誰拳頭大就聽誰的;有王法管的世道,誰權勢大就聽誰的。而咱頭兒拳頭大,權勢也大,只是要個村姑又怎麼了?」王勇所認定的道理,一向是簡單粗暴又實際的。
「至少要村姑和她的家人同意。」宋二子覺得做人還是應該講些道理。
「難得頭兒想女人了,誰敢不同意!」王勇舉著拳頭哼道。
宋二子扯了根草莖咬在嘴裡,看著頭兒朝他們走近,也沒再說些什麼,心中倒是同意王勇所說的:如果頭兒想要,有什麼不可以?不過是一個村姑。 是啊,不過是一個村姑……
但是,他為什麼就是將她給背了下山呢?秦勉想著,卻是愈想愈不解。
就算他有許多話要問她,大可任她昏倒在地上,不理會她是否會受涼地等她醒來,或者叫王勇背下山來,實在沒有非要自己親自背的道理。
偏偏,他就是親自背她下山來了;拒絕王勇代勞的提議,將她背了下來。
秦勉二十四年的人生裡,背過重傷的戰友、下屬、上司,當然,更背過無數的戰利品──但不包括女人。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親自背一個女人下山,並且沒有半點勉強。
只是一面之緣,讓他看了場閒戲罷了,怎麼就記住了呢?
搞不懂。
既然搞不懂,就任由心意去行動,不用忙著想出個一二三,反正總有一天會想清楚,不用急。只要不是關乎生死大事,秦勉很少會為難自己的腦袋。
走到兩名下屬面前,他輕鬆地將仍然昏迷的女人以一個巧勁給丟在自己的戰馬上。雖然背著人走了很長一段山路,卻不見他氣息紊亂或滿頭大汗──那女人瘦得像一根柴禾,背起來倒是省力氣……
也不理會王勇擠眉弄眼的怪表情,秦勉簡單對兩人說了下山上的情況,然後對宋二子道:
「二子,你拿我的印信去縣衙一趟,跟甘縣令借十個差役過來把山上那些人先給捆了丟牢裡,等我有空再來料理他們。」說完,將印信解下丟給宋二子。
「是!」宋二子立即上馬,領命而去。
「頭兒,那我到山上去守著,省得有人先醒來跑掉。」王勇說道。
秦勉搖頭。
「不用,他們暫時醒不過來,不用守了。你先回客棧去,看紀智他們打聽得怎麼樣了,然後讓吳用去採買一些禮品送到秦家村……現在不知道叫什麼村,反正東面那邊的村子就是了,我在東村口那座橋邊等你。」
「是。」王勇領命完,忍不住偷瞄那個趴在老大愛馬上的村姑幾眼,小聲問:「頭兒,這個村姑,您就這樣帶著走?」
「你有意見?」秦勉假笑問。
「沒意見沒意見!頭兒,我走啦,四下無人您隨意!」話完飛身上馬,一下子跑得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