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升早已等了她許久,她遲至今日才自己送上門來,已經讓他很不耐煩了,但她居然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直彎著身用背和他說話,令他更加不悅。而且他都還沒開始嚇她呢,她結巴個什麼勁?
「妳打算一直用屁股跟本王說話?」
「啟啟啟稟王爺,吉祥也很想轉過身去,但但但但吉祥的頭卡住了……」她簡直欲哭無淚。
他這才意識到她的姿勢有多狼狽滑稽,原本高漲的火氣一滅,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妳忍忍。」他抓住她的肩,往後一扯。
粗糙的枝葉隨即刮到了吉祥的嫩臉,她不由得驚呼,「痛啊!王爺不要!」
「那我換個方式。」陸雲升眉一皺,想到她的小臉可能會因此被刮花,心裡莫名有股不捨,他放輕了勁道,一手先撥開一邊樹叢,另一手將她緩緩往外拖。「這樣應該不會痛了吧?」
「王爺你要慢慢的,吉祥沒有經驗……」
好不容易一把將吉祥給拖出來,剛剛脫離樹叢,她不小心失去平衡,整個人就撲到他身上,讓他一把抱了滿懷。
陸雲升知道該立刻放開她,但一想到他原就想製造兩人關係匪淺的假象,一方面又是軟玉溫香在懷,感覺好極了,他實在捨不得放手,兩人便這麼緊緊相貼。
待她緊張的喘息平息了,卻仍窩在他懷裡好半晌不動,就在他開始懷疑她是否根本扮豬吃老虎,也想用身體勾引他這個王爺時,她突然開口了。
「王爺……」她的聲音帶了點哭意,「吉祥又開始變得好奇怪,全身發熱不說,心也跳得好快,感覺有一股氣一直往上衝,讓吉祥的臉好脹好熱……是不是鬼又過來了?」
陸雲升聽得好笑,這丫頭分明是在男人懷裡害羞了,但她竟一再認為這是撞鬼了,他該為自己的魅力高興還是難過呢?
不過她奇異的聯想倒是給了他靈感,他索性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鬼其實一直都在啊,而且還不只一隻呢……」
「啊——」吉祥嚇得淚花亂顫,抱他抱得更緊。
「妳知道為什麼會有鬼嗎?」陸雲升半真半假地道「我不知道妳是否聽聞過我們天朝的歷史:,在我十三歲那年,宮裡出現動亂,死傷無數,從那時起,就出現一群冤魂希望我能替他們伸冤,我被送來南國當質子,他們也就跟著來了。」
聽起來是很悲傷的故事,吉祥也聽出他話語中的沉重,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抬起頭問道:「他們和王爺夜夜失眠的原因有關嗎?」
原本還帶著些戲謔之意的陸雲升,聞言神色凝肅起來,他沒想到這個傻丫頭竟能一句話就找到問題的重心,想來她還不算太笨。
或許換了一個人他還不會講,但她那極具撫慰的溫柔聲音以及關懷無私的神情,令他完全沒有戒心地道:「他們……算是主因吧?只要想到那血流成河的畫面,我就睡不好,因為現在的我,沒有辦法完成他們的期待……」
本來只是一個胡謅的鬼故事,卻挑起了他最沉重的心事。他雖然積極謀求復位,但畢竟一切都還在檯面下進行,如今人人都只以為他是個不求上進的閒散王爺,而他也只能看著天朝一天天腐敗下去,那群當初護駕而死的忠臣衛士要是知道了,肯定真會冤氣沖天,責怪他這個太子不夠努力吧……
他的雙手力道收緊了些,原本吃吃她的小豆腐,現在卻成了向她汲取安慰。
吉祥敏感地感受到他的心情變化,在對上他未掩飾的沉痛目光時,她忍不住心一動,思索片刻後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心,硬著頭皮道:「王爺,那、那你還是讓那些鬼魂纏著吉祥吧,這樣你就會好睡了,而且他們不是吉祥殺的,所以應該不會害吉祥,讓他們跟在旁邊應該無所謂。」她甚至傻氣地安慰起自己來,但明明怕得都渾身發抖了。
陸雲升有些震驚地望著她,心中不禁動容,瞧她這般認真、這般為他著想,他霎時覺得自己的手段很卑劣。
「妳……妳真是善良得過頭了,這樣很容易吃虧的。」
吉祥勉力一笑,「沒、沒關係,久了應該就習慣了吧?在那群鬼……纏、纏著吉祥的時候,王爺快去找解決的辦法,讓他們早日超生,也算一種福報。」
「妳這個傻瓜簡直傻透了,這樣教我怎麼繼續下去……」陸雲升抱著她,彎身將臉深深地埋在她的肩窩,內心掙扎著要不要放棄他的計劃。
他不想污了她的名聲,但是這關係到他能不能解決長久以來的失眠,更關係到他是不是真能從她歌聲的魔力裡得到一些東西,更重要的是,他越來越不想放這個丫頭走了……
把心一橫,陸雲升眼中出現了決心,他要她!
「我想妳說對了。」他突然態度一變,挺直身子,裝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記不記得妳的歌聲能讓我安然入眠?當時我就在想,妳的歌聲或許和念佛有一樣的功效,能夠超渡那些亡魂,否則我怎麼會睡得那麼好呢?」
吉祥聽了苦笑不已,自傲的歌聲被他說像唸經,還能超渡亡魂,她該開心嗎?
「所以……」陸雲升繞了這麼多圈,終於設網了。「以後妳就留在我宮裡,我不會讓妳幹任何粗活,只要天天唱歌給我聽,好不好?」
外表出眾的他,就是因為脾氣凶戾,她才會怕他怕得要命,如今他卻一反常態的溫柔,面對這樣的他,吉祥心中突然出現奇怪的感受。
麻麻的、癢癢的,又漲漲的,有點像之前鬼上身的感覺,卻又不太一樣,害她不知為何不太敢正眼看他。
「好……」吉祥還真像被鬼迷了,本能地點了點頭。
陸雲升滿意一笑。
「我很好奇,記不記得妳第一次唱歌給我聽時,還懷疑我意圖不軌,嚇得離我老遠,可如今妳被我抱在懷裡,怎麼一點反感也沒有?」他很明白,在自己刻意施展魅力下,這丫頭很難逃得掉,更別說方才真有那麼一刻,他完全是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