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陸雲升的房內見到熊仁,吉祥的淚水便不受控制地落下。
「熊仁,怎麼辦?王爺的藥方被搶走了!」她抓住熊仁的袖子。「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請大夫再開一份藥方吧!這一次我拚死也會保護好的……」
「真的被搶了嗎?」
熊仁沒開口,但他身後卻傳來說話聲。
「真的,應該是上次那些黑衣人,當街就搶走了……」吉祥急著解釋,一時也沒注意是誰在和她對話。
這時,一直躺在床上的陸雲升倏地坐起身,甚至下了床,精神奕奕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受了嚴重刀傷之人。
吉祥頓時傻眼,未竟的話全卡在喉頭。
「果然搶走了,在護衛的嚴密保護下,這是唯一可以知道我傷勢的方式。」「死而復生」的陸雲升冷笑起來,朝著熊仁道。
熊仁點了點頭,一臉佩服。「王爺果然神機妙算,大夫開的那張藥方顯示的傷勢也夠嚴重了,應該暫時能騙過他們。接下來我們只要把消息傳出去,王爺的安危就無虞了。」
「這……」吉祥仍張口結舌地指著陸雲升,眼淚都還懸在臉上。「這是怎麼回事?王爺你……」
陸雲升冷冽的目光轉向她便軟化了下來,上前一步用食指拭去她的淚。「驚訝嗎?抱歉,我連妳也瞞了,要不然這齣戲不可能演得這麼自然。」
「演戲?」她愣愣地重複。
「沒錯。其實那群黑衣人是天朝派來的密探,從我們一出南國皇宮,就一直跟著我們了。」
陸雲升說著,眼底不經意閃過一絲殺氣。「由於他們跟得很緊,讓我許多消息無法傳遞,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加上我知道他們也在找機會刺殺我,以讓天朝的情勢能在皇太后杜氏的控制下不生變,所以我就安排了這齣戲。」他指了指背上的傷,「我給他們機會刺殺我,這刀可是挨得貨真價實。」
吉祥越聽心越沉,原來他帶她上山看風景,只是為了製造被刺殺的機會,而她既然也是被騙的一員,代表著他根本不把她當自己人,所以不配知道這些秘辛,現在又何苦解釋給她聽呢?
「吉祥不明白……那跟搶藥方有什麼關係?」她很難過,也真的被他搞迷糊了。
「傻瓜,杜氏派來的殺手沒有一擊斃命已經是失算,如今傳出去我受了重傷的消息,天朝反而要反過來保護我,否則我在回天朝的路上若有個三長兩短,就是現在的監國太后有重大疏失,杜氏是不可能讓自己陷入這種危機的。」
陸雲升得意一笑,卻忽略了她越見失落的臉色。
「天朝密探在跟監我的時候,一定會發現妳對我十分重要,所以我才刻意要熊仁讓妳去取藥,他們必會藉由妳的反應和藥方確定我的狀況,也會因此稍微放鬆監視。但事實上當他們的注意力放到妳身上時,真正重要的消息早就透過一個不起眼的人傳了出去。」
吉祥聽著他的神機妙算,身體卻只覺得一陣陣的寒冷,都快將她凍僵,連反應的能力都沒有了。
原來,在她以為陸雲升重傷而崩潰之後,這樣的消息也不過在她傷痕纍纍的心湖上添了一點漣漪,她早就痛到沒知覺了。
她一開始的直覺便是對的——他一直在利用她,對她的好、所有讚美她的話都是做給那些暗處的密探看的,而不是出自內心;他裝得重傷欲死,是為了鬆懈敵人心防,也為了讓她面容悲淒地去取藥,以取信那些密探,根本就不在乎她是否真的傷痛欲絕。
幽幽地望著他,她終於知道了自己的渺小,不自量力的想取得他的恩寵,卻只賠上自己的心。
「不過……」陸雲升突然齜牙咧嘴地皺了一下俊臉。「這背上刀傷還真是一點花假都沒有,吉祥,妳來為我上藥吧。」
吉祥默然拿起桌上的金創藥,熟練地為他換藥。這應該是她服侍人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吧?也許是因為心境的轉變,原本猙獰的刀傷現在看起來好像也沒有那麼嚴重了。
換好藥後,陸雲升屏退了熊仁,接著舒適地在床上躺好。翻了翻身後,他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勁,直至餘光瞥見表情怔愣的吉祥,他才發現問題出在哪,大手一伸將她撈進懷裡,滿足地歎了口氣。「吉祥,唱首歌吧,讓我們都睡個好覺,最近真是太緊繃了。」
吉祥沒有猶豫地唱出如天籟般的歌聲,似乎在他的懷裡、感受到他的體溫,她幽深的瞳眸中才若有似無地逸出一點光采。
罷了,只要他沒有死,其他又有什麼重要的?她本就只是個下人,為主子鞠躬盡瘁也是應當的,就如同他利用她達到目的,也如同她現在為他唱的這一曲……但為什麼明知是這樣,她的心仍是好痛、好痛呢?
瑞王爺的車隊無風無雨地進入了天朝的國都,因為他的府邸還沒有準備好,只好居住在皇宮裡。
位於北方的天朝,如今已是需要大氅加身的天氣,說句話呼出來的全是白煙,路上的行人都穿著厚重的冬衣,縮著身體將手插在襟內,氣氛蕭瑟不少。
由於傳聞瑞王爺遇襲,重傷而回,因此待陸雲升一入宮,杜氏還假惺惺地親自前來慰問,然而當她看到陸雲升活蹦亂跳地立在她眼前、笑稱都是一場誤會時,立即氣得臉都綠了,僵著一張臉擺駕回宮。
反正人已經在天朝皇宮裡,安全暫時無虞,陸雲升不僅回復了在南國那種放浪形骸的形象,甚至更變本加厲,玩得鎮日不歸。當然,他的自甘墮落正中杜氏下懷,因此身為皇太后的她也沒有多管他。
日頭高起,陸雲升穿著一身淡青色的絲綢襦衫,頭髮高高地在頭頂梳成了文人髻,搭配他俊朗的外貌,氣質卓爾不群,直教一旁的吉祥看得都癡了。
他著好裝後,不經意地回頭看到呆呆的她,沒好氣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