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沐雙雙突覺背後一陣暖意襲來,熨得她的四肢百骸一陣舒坦,不適也減輕許多。她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或許是因為他是她的意中人,所以縱使只是這麼撐著她,她也能感受到力量。
兩人互相扶持、並肩前行的情意,就這麼慢慢的支撐著兩人,可惜天公不作美,一陣響徹天地的雷聲是暴風雨的前奏,豆大的雨點紛紛落下,浪濤也越來越接近瘋狂。
十幾艘大船幾乎只能依著浪起浪落載浮載沉,在狂風驚濤下,大船幾乎都要翻覆,幸虧船夫都是老經驗的好手,總能化險為夷,但也是恐怖到了極點。
在天地自然的威力下,人一切抵抗幾乎都像是螳臂擋車,要不是大夥兒都有濃濃的求生意念,早被這般猶如末日的景象震懾得失去信心,只能等著被風暴吞噬。
暴雨阻隔了視線,一眼望去海面上只是無盡的陰暗,偶爾的閃電才能看清楚四周的波濤如猛獸,危險由四面八面而來。到了晚上,更是成為完全的漆黑,這是危險的極致,同時也相當程度阻撓了沐雙雙望天的本事,她現在只能用身體感受著雨勢與風向,才能辨明往哪個方向行走。
「雙雙,太危險了,回艙裡去!」靳封辰此時全身不知被雨還是被浪打濕,披頭散髮,已完全失去翩翩貴公子的風采,但他心繫的仍是懷中女子的安危。
「不行!你知道的,我現在更不能走!」沐雙雙雙手抱著桅桿,同樣大叫回去,差一點就被浪打歪了身子。
靳封辰一咬牙,突然伸手解下了桅桿上的繩子,接著十分迅速地將自己與她綁在桅桿上。
「這麼大風雨,還有雷擊,妳的聲音傳不出去。」靳封辰在這般的驚險場面中,居然還能向她擠出一個俊朗的微笑。「我陪妳!現在妳就是這艘船的舵手,我幫妳發號施令!」
沐雙雙原本也是害怕到了極點,她知道再一個大浪,她可能就抓不住了。想不到他竟寧可與她一同赴險……光看到他的笑容,她就完全不感到害怕了。
這時候,眾人眼前突然一片黑,一道看起來比山還高的大浪,撲天蓋地的打了過來,還留在甲板上的人全都被沖得東倒西歪,還有些人被捲到了海裡。更可怕的是,走在不遠處後方的一艘船,居然因此而翻覆了。
沐雙雙與靳封辰因為綁在桅桿上,幸而逃過了一劫。然而看到後頭那快速滅頂的船,還有海面上載浮載沉的幾十個弟兄,兩個人都不禁紅了眼。
與人鬥,靳封辰有著十足的自信,但與天鬥,靳封辰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渺小,一點招架之力也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幾十個弟兄就這麼在他眼前犧牲。
「那是大牛!還有石頭和李二!」即使在這樣的黑暗下,藉著閃電沐雙雙也看清楚了幾個落水的人,竟是與她最為友好的幾個弟兄,這叫她如何忍得住,淚霧就這麼浮上眼眶。
大牛,在她對自己最沒有自信的時候,在眾人面前鼓勵她。
石頭,在她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寧可把自己最愛的雞腿給她吃,怕她餓了肚子。
還有李二,他是第一個折服於她,對她宣誓效忠的人。
這些關心她的人,都要消失在她眼前了嗎?那她學了這麼久的望天之術做什麼?她救不了自己的弟兄……那是她的家人啊!
可是,即使她再怎麼哭叫他們的名字,他們都回不來了。
靳封辰聽得出她聲音中的悲痛,但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在永盛行勢力仍弱時,就是這群人陪他一步一腳印打下如今的江山,不管是誰,他都不想失去啊!
「雙雙,我不想拋下他們,我真的不想。可是為了保全更多人的生命,我不得做下一些殘忍的決定。」靳封辰痛苦地閉上眼睛。「雙雙,妳告訴我,我們還有救他們的希望嗎?如果會犧牲更多的人,我立刻下令急速撤離。」
靳封辰第一次覺得鼻頭都酸了,可是他仍然強撐著,讓自己的聲音冷靜,因為他是當家的,是永盛行第一人。他不能倒,他若倒了,這十數艘船的人,哪裡還能有自信戰勝風暴呢?
他必須相信自己,相信沐雙雙,她是他找來的,她的望天之術,是他見過最神奇的!
沐雙雙也逼自己冷靜下來,用盡全身的感官去感受風雨,片刻後她突然雙目一亮,狂喜地道:「可以救!現在恰好可以救!」
不等她說明原因,靳封辰已當機立斷地下令,「拋繩救人!」
不知他如何辦到的,這道命令竟比雷聲還響,比閃電還亮,每個人都聽到了。還在甲板上的人,都毫不猶豫地拋下了繩子與浮板,甚至有些人用繩子綁在自己身上,毅然決然跳下了海面救人。
這是他們對靳封辰這個當家的信任,而他們當然知道負責觀天象的是沐雙雙,所以這也是他們對沐雙雙的信任。
本以為在這樣的驚濤駭浪、狂風暴雨之中救人不易,但海浪突然慢慢平息了,大雨也漸漸停了,只剩下風呼呼地吹著,卻已經不會對船隻造成致命的影響。
這古怪的變化,幾乎讓永盛行的眾人都喜翻了天,急忙吆喝著救人,沒過多久,除了被浪捲走不知所蹤的幾人,落入水中的人都被拉了上來,包含了大牛、石頭和李二,其中幾人喝了太多海水昏迷了過去,但基本上都保住了性命。
「風暴過去了嗎?」靳封辰的心原本有些放鬆,可看到沐雙雙凝重的臉色,又陡然提了起來。
果然,只見沐雙雙搖著頭。「現在我們在風暴正中心,所以才能暫時安全。然而風暴不時的改變方向,我們要留在這個區域,就必須隨著風暴走,直到它減弱,再一鼓作氣衝出去。」
說得容易,但天知道風暴要多久才會減弱?而要隨著風暴走更是難上加難,他們又不是神,哪裡能控制風暴往他們想走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