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懶得去看她是圓是扁,但知道她很嬌小,北方女人都高大,有不少與他同高,但她似乎只到他肩膀而已。
哼,打小他就不愛小個兒,梁梅秀那般豐滿高大的女子才是他的最愛,偏偏他與她此生無緣。
想到這點,他又悶又恨,步伐加快,但小新娘矮雖矮,腳似乎不短,很快跟上他的步調,他想到爹說她是一間小馬場的老闆,馬場大小事都會做,連馬兒生病也會看,不會個丑無鹽吧?
他愈想愈忐忑,不過,在進到新房後,他的火氣更是瞬間狂飆。
他的房間被貼滿雙喜字,桌上除了幾道山珍海味、醇酒外,還擺了桂圓、花生、喜糖,兩枝龍鳳喜燭的光芒更讓這一室的喜氣更為刺眼,床簾還加掛了紅紗,喜床上還有紅通通的鴛鴦綢緞對枕,令他愈看愈火。
新娘這會兒讓喜娘給扶至床畔,端坐在大紅色的鴛鴦喜被上,頭垂得低低的。
他瞪著她,新娘不該是她,應該是梁梅秀!可惡,他好不甘心!
喜娘笑咪咪的迎向他,「請少爺以喜秤挑起喜帕,再喝交杯酒——」
「出去!全都給本少爺出去!」
祖紹威將面色驚恐的喜娘及一干丫鬟全吼出門外,「砰」地一聲,他狠狠的關上房門,憋著一口悶氣,雙手握拳,動也不動。
新房外,喜娘、丫鬟面面相覷,手足無措。
新房內靜悄悄的,偶爾夜風拂入,遠遠的傳來幾聲喜宴的喧嘩,打破滯悶的寂靜,但隨即又跌入凝滯的氛圍裡。
黎亮亮垂首,頭上的鳳冠沉重,讓她脖頸酸疼,聽見他把喜秤甩在桌上的聲音,她想這紅蓋頭恐怕是無人會掀了。
她慢慢的吸了口長氣,「夫君……」
「交杯酒要喝妳自己喝,這樁婚事說白了,我就是被迫的。」他怒不可遏的在桌邊坐下,逕自喝起酒來,對仍端坐在床上的新娘視而不見。
黎亮亮伸手拿掉喜帕,再將翠珠鳳冠拿下放在床榻,靜靜的看著他。
他能感覺到她專注的目光,但就是不願看向她。
她索性起身走到他對面坐下,讓他不得不正視她。
他怔了一下,她一襲大紅嫁衣,巴掌臉上,淡掃娥眉,意外的清麗動人。
但美人兒他看太多了,何況,她雖是美人,但他心中的第一美女只有梁梅秀,這一生,他再不可能對其他女人動心。
而這也是黎亮亮第一次正視丈夫的長相,來到這裡多日,她聽僕人說他俊美如天神,是世間少見的美男子,這一看,還真令她驚艷,他那飛揚的劍眉、高挺的鼻樑、緊抿的唇,無一不吸引人。
尤其繡功精緻的大紅喜袍穿在他身上,更見貴氣,她微微一笑,果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祖紹威見狀,微微一愣,莫名的感到困窘,「笑什麼?很得意嗎?」
「是很得意,我沒想到我的夫君有一張好皮相。」她露出頑皮的笑容。
他又是一愣,不得不承認,她的笑容有一股說不出的美,但他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不該對她存有一絲好感的。
回過神,他冷冷的道:「這聲夫君喊得可真順,倘若本少爺沒來得及回來,妳也要一個人拜堂?」
「爹是什麼人夫君應該很清楚,不是嗎?」她輕鬆的將問題再丟回給他。
「爹早已掌握我的行蹤?該死的!」他忍不住低聲輕咒,但這確實是他的錯,忘了父親的狡詐與精明,更擅於算計。
祖紹威的情緒全反映在臉上,黎亮亮不得不承認,一個人好不好命還真看得出來,他從小就備受寵愛,長大也不曾吃過半點苦,才盡顯稚嫩與單純。
念頭跟著一轉,這樣也好,她不必去猜他的思緒,「既然成了夫妻,我想說點真話,不管是我來這裡的路上,還是等待成親的日子,聽到的都是夫君只會花錢不會賺錢,可是夫君明明已二十八,為何還讓爹拚老命掙錢?」
「妳懂什麼?我爹才五十,正值壯年,何來拚老命?」他想也沒想的就駁斥。
「五十合該含飴弄孫了。」
「妳又懂什麼?是我爹不准我在外生孩子,妳當真以為我沒有女人?」
「那夫君真沒擔當,有女人為何不明媒正娶、傳祖家香火,竟讓爹在異地落難時,還得拜託我來當你的媳婦。」
祖紹威被說得語塞,俊臉因而困窘泛紅,氣氛也頓時僵了,他瞪著她,她也沉靜回視,莫名的,他愈來愈心虛,好像自己真的半點擔當都沒有。
他惱羞成怒,滿臉通紅的粗聲怒問:「妳是外人,懂什麼!」
她臉色一整,「夫君一句句我不懂,敢問夫君究竟懂什麼?」
他窒了窒,又悶了,瞧她那雙沉靜的眼眸,他竟然又不知該回答什麼。
「哼!好男不跟女鬥!」其實是鬥不過,乾脆不說。
他不悅的拿起酒壺倒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像跟酒有仇似的,但他其實是打算藉酒裝瘋,伺機逃走,櫃中的內盒裡,應該還有他放著的幾千兩銀票。
反正爹只要他成親,沒要他洞房。他愈想愈得意,拿起白玉酒壺再倒了一杯,拿起酒杯就口。
第1章(2)
她卻突然開口,「是男人就該頂天立地,行事更要光明磊落,外頭的賓客已經看到你被架著入房著衣,難道,還要讓他們看一次新郎官夜逃被活逮回來的鬧劇?」
「噗!咳咳……」他被入喉的烈酒嗆到,咳得滿臉通紅,怎麼也沒想到她竟一語道破他心中打算,是他太好看穿,還是她太精銳?
他難受的猛拍胸口,驀地,一隻繡帕出現在他面前,他抬頭看向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的黎亮亮,這一看,才發現她真的很嬌小,但嬌小得很可愛,俏生生的臉蛋還頗吸引人。
「給你。」她溫柔的開口。
這柔柔一聲,將祖紹威莫名悸動的心給拉了回來,暗罵自己是傻了嗎?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感覺。
「不需要!」他沒好氣的以袖子拭去嘴上的酒漬,對自己這麼容易被她看穿感到生氣,「妳剛剛說誰不頂天立地,誰不光明磊落?妳才看到我,妳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