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道路上沒有半輛車經過,別說是要搭計程車了,連想攔別人的車搭便車都沒辦法。
方琳懊惱地仰頭望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這麼粗心。
凌晨五點四十分的天空還沒有透出任何曙光,該露臉上工的太陽躲在厚厚的烏雲後頭偷懶,那灰暗的天空一如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但是再怎麼懊惱也無濟於事,眼前最重要的是先完成那臭男人交代的任務,於是她收回目光,將機車停靠在路邊後就趕緊背起包包,拿著關立威指定的早餐認命地往山上跑。
呼,好險她有一雙飛毛腿,當年好歹是田徑校隊,應該不會遲到太久。
方琳不敢怠慢,一路跑步上山,中間也沒有停下來休息,等她成功在關立威家的大門口停下來時,早已經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至於時間……嗯,應該沒有太久吧?
她沒有空看時間,連氣都還沒順就趕緊按下門鈴,幾乎是在她按鈴的同一時間,門開了,而裡面那個高大男人的暴吼聲也同時響起。
「你在搞什麼?都六點半了!」關立威臉色鐵青,怒瞪她一眼,便轉身進入屋內。
方琳喘著氣,正在調整呼吸,無法開口也來不及為自己解釋,只能跟在他的身後一同進屋。
來到廚房,方琳沒忘記自己這樣拚命跑是為了什麼,趕緊將手中那裝著早餐的提袋放上餐桌,然後打開,但袋子一打開,她傻了,而男人的臉色更黑了。
豆漿不知道什麼時候倒了,燒餅、油條、所有食物都泡在豆漿裡。「你是故意的吧?因為不爽我使喚你,是嗎?」
她確實很不爽他這樣使喚她,但是這樣的實話她當然不會這麼蠢的說出來讓他更生氣。
「我沒有那麼無聊。」方琳萬般無奈,沒好氣地反駁,再瞧了眼和豆槳你儂我儂的食物,道:「應該還是可以吃,你就當這是鹹豆槳不就好了!」
「有人鹹豆漿裡會泡包子的嗎?」關立威拿起筷子戳了戳豆槳裡的食物,忍不住皺起眉頭,不爽地說道:「連包子餡都泡在豆漿裡,這跟蔚余有什麼兩樣?這東西你叫我當鹹豆漿吃,還說不是故意想報復我?」
這話一落下,方琳的怒火也跟著上來了。
「到底是我故意報復,還是你故意要找我麻煩?我看根本是一天不找我麻煩就會不開心吧!」
關立威突然被她這麼一凶,著實愣了下。
這個時候他也說不出自己並沒有想要找她麻煩這種謊言,於是他挺直腰桿,一雙俊目直視她,回道:「對,我就是故意要找你麻煩,怎麼樣?不行嗎?」
聞言,方琳累積了一個星期的火氣和鬱悶再也忍不住了,眼眶瞬間一紅,淚水便撲簌簌地直接滑落臉頰。
她淚目怒視著他,「我為了要在你規定的時間裡趕過來,連手機都忘記帶,我刷完牙洗完臉,天還沒亮就衝出門,早餐沒吃、一口水都還沒喝,然後機車在山下拋錨,我還用跑的上來,就只是因為你這個王八蛋一大早想吃早餐,結果你現在竟然說一天不找我麻煩就會覺得不開心,你覺得你說的是人話嗎?」
關立威怔住了,因為她不斷滑落的晶瑩淚珠讓他的心緊緊地揪了下,疼得他無法忽視。
他看著她雙頰微紅的小臉,這時才發現她的額際淌著細細的汗珠。
剛才開門時,他沒留意到的細節,這一刻才看見。
老實說,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凶她,在開門之前,那段她遲到的時間裡,他因為苦等不到她,幾乎打了不下二十次的電話給她,但是每一通都被轉入語音信箱。他知道以二流的貸款為要脅,她絕對不敢不來赴約。
但為什麼電話沒人接呢?
於是他越打越心慌,擔心她是因為在路上出了什麼事才會連繫不上,一想到她可能出意外,他在這段時間裡根本就坐立難安。
最後那股心慌和恐懼壓得他喘不過氣了,決定出門去尋她,就在他要開門之際,門鈴響起了,門一開,見門外站的人是她,他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了下來。
如果不是他已經急瘋了,又怎麼會沒注意到她這副模樣,然後一開口就是質問的氣話。
可是,這樣的心情他要怎麼說出口?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在這個當年狠心不告而別,然後重逢後又認不出他的女人面前示弱。
「就算你氣我抓錯奸把你看光光,但是我又不是沒有跟你道過歉,而且我也沒有真的把你全身上下都看光啊,你再怎麼生氣也不用這樣欺負我吧!關立威,你王八蛋,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話落,方琳用手背抹去臉頰上的淚水,轉身奔出大門。
關立威一時措手不及,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能愣在原地看著自家大門被甩上。
他心煩意亂地在屋裡來回踱著步,神色充滿猶豫。
他的目光不時望向餐桌那被他批怦和廚餘沒什麼兩樣的早餐,也不時望向幾分鐘前被方琳甩上的那扇大門。
「她發什麼脾氣?又有什麼資格發脾氣?」關立威停下腳步,雙手抱胸,怒視落地窗外那陰暗的天空。
窗外的天空被一大片烏雲佔據,明明是早上六點多,但那天色卻暗得像是傍晚時分,一道金黃色的閃電在烏雲裡閃了下,像是在回應他的問話似的。
「而且她剛才竟然還說討厭我!也不想想是誰當年一句話都沒有就人間蒸發,而且重逢的第一眼認不出我就算了,我這一個星期以來給過她多少次機會,她卻還是連我這個初戀情人都認不出來耶!你自己說啊,到底是誰比較過分?」
關立威心中的火很大,但是她掉淚的畫面卻又縈繞在心頭,所以愧疚和心疼也很大。
他的心情非常複雜,她甩門而出時他雖然怔了一秒,但是下一秒腳步便下意識追到了門口,想把她追回來跟她道歉,因為他讓她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