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琛是橫著躺,小腿還在床側懸著,她力氣小,沒辦法把他拉直,吳嬤嬤跟惠大娘出手,三兩下端木琛已經睡正。
吳嬤嬤不愧是從小看著三少爺長大的婆子,膽子大,見他睡得沉,伸手狠掐他人中。
水雲路連忙阻止,「吳嬤嬤,真的沒關係,不用弄醒他。」
「少夫人真是好性子,這要是我女婿,潑水也得把他弄醒。」吳嬤嬤搖搖頭,「我去回稟太太跟大小姐,少爺這樣子,怕是半夜會喊頭痛,得伺候吃藥,少夫人要先去側間睡著嗎?」
「不用,我顧著他。」
「那老奴讓幾個丫頭在門外守著,少夫人需要什麼喊人便行。」
「多謝吳嬤嬤。」
吳嬤嬤等人出去後,水雲路隱隱聽見吳嬤嬤在罵人,你們這群渾小子,怎麼讓三少爺醉成這樣,婆子不扒你們一層皮不姓吳,一群混蛋……
過了半炷香時間,吳嬤嬤又回來,說,柳氏讓她明早不用去敬茶請安,過兩日再去便可。
新婚之夜變成這樣,雖然是有點傻眼,但她也沒那樣在意,來日方長。是啊,來日方長。
趁這機會,好好看看他。眉毛好看,眼睛雖然閉著,但也好看,鼻子好看,下巴也好看……
想著想著,突然聽見敲門聲音,怕吵醒端木琛,連忙去開門,卻是牡丹捧著茶盤過來,連忙側身讓她過。
牡丹道:「大姑娘聽說三少爺居然醉倒,叫婢子去大廚房拿些甜茶過來,讓小姐喝了早些睡。」
水雲路知道柳氏比較淺眠,平常會喝甜茶,好睡些,大廚房是每天煮的,她在柳氏那邊也喝過幾次。
坐下,打開蓋子,又闔上,「我晚點喝吧。」
「小姐,不如我們去幫姑爺換喜服,動靜弄大點,就不信姑爺還睡得著。」
「不用,我不是心情不好才不喝,剛剛綠茴給我送了點心,現在還飽著呢。」
「小姐真沒生氣?」
「不生氣。」看牡丹氣呼呼的樣子,水雲路笑說:「你也別生氣,我心裡知道他對我好,那已夠了。」
「但今天可是大喜之日——」
「大喜之日又如何,日子是看長遠,我的嫡兄娶了郡公主,跟二公主成了親家,你也記得那婚宴多熱鬧,可結果呢,郡公主不孕,也不准妾室生,哥哥二十有四,卻膝下猶虛,同年齡的少爺們都當爹了,孩子大些的七八歲都有,婚宴如何風光,院中如何冷清。」
「那是四太太活該,當初娶田家姑娘不就好了,明明大少爺跟田家姑娘彼此有情,四太太卻嫌田家不過八品,又知道郡公主對大少爺有意,當然巴巴上門提親,田姑娘嫁給胡家時,還笑田家瘋了,把嫡女嫁給商戶,等知道田姑娘連生了三個兒子,老爺每次說起就發嘔。」
「所以我才不生氣。」水雲路耐著性子給她解釋,「哥哥的婚宴,花費萬兩,鋪張得甚至有人跟皇上告狀說水家奢侈。但後來卻夫妻不和,舉宅不寧,田姑娘雖然嫁給商戶,席開也只三十桌,但婚後美滿,胡少爺今年也二十多,雖然有幾個通房,卻是一個姨娘都沒抬,田姑娘過得可好了。」
「啊,我懂了,小姐想當田姑娘,不想當郡公主。」
「大概是這意思,總之,你悠著點,這宅子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從水家帶來的貼身丫頭,最是親近不過,如果你看起來不開心,那些人會以為那是我的意思,太太跟三少爺已經待我很好,我可不能在這種小事情上計較。」
「哎,看奴婢這腦袋。」牡丹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只顧著生氣,差點壞了小姐的事情。」
「牡丹,端木家雖然人口少,離京城遠,可那不代表可以放鬆。」看著桌上的甜湯,突然想起來,「這湯是你自己盛的,還是廚房大娘?」
「是莊嬤嬤,我去廚房時,莊嬤嬤剛好在給太太盛湯,聽我說了,便順手多倒了一碗。」見水雲路若有所思,牡丹突然有些慌,「小姐,是不是哪裡不對?」
「沒有,我以為是廚房大娘,怕你沒給賞錢,既然是莊嬤嬤,那就不用了,給了反而失禮。」
牡丹搗胸,「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自己給小姐惹禍了。」
「不用怕,牡丹,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只是四太太從小不讓我們學習宅內禮儀,才會讓我們總在小事上糾結不已,給賞銀的學問可多著,雖然吳嬤嬤跟我說了不少,但要學的太多,顧得了一,卻是顧不了二。」水雲路打起精神,「三少爺晚上只怕會頭痛,我今晚大概不用睡了,你去廚房幫我拿些點心,我半夜要吃,別給人看到,不然只怕要說我太會吃,綠茴姊姊剛剛送了東西給吃,居然又去廚房拿。」
牡丹點頭,「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讓人看到的。」
「去吧。」
端木深直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知道新婚之夜居然是這樣過了,自然十分懊惱,反倒是水雲路安慰了他幾句。日子是看長遠,又不是看一兩天。
就拿他們成親後住的院子來說好了,原本以為婚後就住司香院,可沒想到端木琛瞞著她,悄悄整地蓋了新宅,她一直到走出新房,這才發現是陌生景致,前庭比司香院大不說,還多了鯉魚塘。
他說,司香院他都住十幾年了,怎麼能讓她住那舊宅子,何況搬進去時他還小,沒想到以後的事情,院子只有一進,三間屋,一人住住也就罷了,夫妻住那是絕對不行。
水雲路一時還想不明白,倒是吳嬤嬤拍手說:「是啊,三間屋怎麼住,少夫人還要給端木家傳宗接代呢。」
水雲路的臉一下就紅了。
仔細看那水塘,幾條鯉魚便是她養在桃花苑那幾條,原本還覺得捨不得,沒想到他竟命人搬了過來。
不過是一日喝多,不算什麼,將來,還久著呢。
第7章(1)
日子便這樣過下來。
水雲路每天早上起來,伺候了端木琛更衣,他便出府到江邊那二層閣看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