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說了,只要她乖,她生母就吃好穿好,意思就是,只要她不乖,母親就吃不好穿不好,這不,親事定下後,母親便寫信來,說太子妃讓人送了一千兩銀子過去。
真沒想祖父祖母這麼狠,太子妃跟她說,她賞了五萬兩,到母親手中居然只有一千兩,二哥腰上那塊玉珮都不只一千兩了,居然只給母親一千兩。
「小姐,你說,」牡丹的聲音很憂慮,「我們將來怎麼辦?」
水雲路原本也很憂慮的,但聽牡丹這樣說,忍不住笑了出來,將來?哪還有什麼將來啊?
經過那日交鋒,她肯定端木琛是好人,但也肯定他不會跟太子服軟,恐怕新婚之夜就會把她晾在新房,然後迅速娶汪喜兒為平妻給太子好看,或者把她連人打包到避暑別莊,讓太子吐血,總之,她的人生是到頭了,沒有將來,也沒有以後。
刀疤嬤嬤再厲害,再會設套,也沒辦法讓端木琛對她好,唯一安慰的是,端木琛是君子,會照顧她飲食無缺,不會因為遷怒而斷她米糧。
說來也足費解,太子明明知道,這種陷阱媳婦,只會讓整個端木家把她當賊一樣預防,什麼都打聽不到,什麼都做不了,花那麼多心力就只為了給端木琛添堵?
真是吃飽沒事幹。
但也不能說全無好處,至少娘拿到了一千兩。
至少,刀疤嬤嬤解了她的禁足令——之前為了製造格格不入的詭異感,她們被下令不能出桃花苑,現下目的達到,也沒必要裝神秘了,刀疤嬤嬤說,端木府景致錯落,比起幾個親王府都還奢華,要是她能頂住異樣眼光,盡可出去走走。
開玩笑,她沒事出去走幹麼?搞不好端木家會有人埋伏在曲橋上推她落水,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景致美得讓人冒著生命危險去欣賞呢?桃花苑雖然已經走到膩,但至少還算自己的地盤……
「水姑娘。」
刀疤嬤嬤的聲音,肯定沒好事。
「太太請姑娘上荷塘水榭品茶吃果,說是想見見姑娘。」
「我必須去是吧?」
「姑娘若不前往,於禮不合。」
「知道了。」水雲路站起身,「嬤嬤跟我去嗎?」
「老奴容色嚇人,就不去驚擾太太了。」
老狐狸,分明就是不想管她——對刀疤嬤嬤來說,她的責任就是想辦法讓端木琛娶她,目的達到,可以跟太子妃交差,至於自己要面對什麼問題,什麼尷尬,那都不關她的事情。
「小姐。」牡丹在後面怯怯說:「不換衣服嗎?」
「不用了。」換上什麼衣服都一樣,總之都是不討喜。
她是這樣進門的,所以,就算她打扮得再端莊,都是不端莊,既然結果不會改變,她自然也不想白費功夫。
第3章(1)
就跟水雲路想得一樣,在荷塘水榭等她的,不是柳氏,而是代替柳氏持家,如今懷著身孕的端木明珠。
亭子裡四個精緻的大丫頭煮茶,燃香,不遠處還有四個粗使丫頭候著。
端木明珠一件緋色錦緞狐領披風,頭戴翡翠穹蒼步搖,左手一串東珠,右手一隻冰晶鐲,看似簡單,卻是貴氣盡顯。
那冰晶鐲啊,雖然只是一眼,但水雲路敢說,跟太子妃鍾愛的那只成色差不多,差別在於,太子妃極是珍愛,總是設宴時才會戴出,還深怕人家不知道似的拚命舉起手,而端木明珠卻待之像一般的首飾,果然富可敵國。
水雲路走進亭子,微一欠身,「端木姑娘。」
「切勿多禮。」端木明珠神采奕奕的做了請的姿勢,「桃花苑規矩秉從京中,我是商人子女,不懂那些,怕是鬧了笑話,給哥哥丟臉,才尋了理由請姑娘出來,莫怪莫怪。」
這就是未來大姑了。
端木明珠笑語嫣然,可四個隨身丫頭都端著身子,目不斜視,就好像這亭子裡沒有水雲路一樣——明知道她即將嫁入端木家,卻也沒一絲禮儀,她可不信端木家會允許這樣的丫頭伺候,講白了,若不是主人家暗示,地位再高的丫頭也沒這個膽。
語氣客氣,卻放任丫頭對她不客氣,
水雲路微微一笑,饒是端木明珠見多識廣,也不禁怔了一下。
真是花顏玉骨一美人。
她先前刻意交代了,若她不發話,不用奉茶,不用行禮,水雲路卻也是榮辱不驚的模樣——怎麼說,光是這份安之若素,就足以讓人欣賞了,何況,還生得一張好相貌。
哥哥把桃花苑視為眼中釘她是知道的,所以那日在司香院哥哥說要娶水雲路時,她跟丈夫都嚇了一跳。
又聽說哥哥打發學安去請歐陽大夫,更覺不安。
過了半個多時辰,歐陽大夫才到,把了脈,又看了眼睛,這才說是中了桃花香,對身體無礙,只不過中香當下,思慮受阻,一般都是修行人家用來鍛煉弟子心性用的,修習之人調息便可,若是一般人不懂抵抗之法,嗅到的當下只會變得暴躁,而且思慮不深,容易惹禍,現下體內雖有些殘香,倒也不要緊,過幾個時辰,會自行消散。
端木明珠當下明白,哥哥吃了大悶虧^桃花香是常見的鍛煉香劑,別說修行之人,一些武館跟書院也會燃這香來增加弟子定性,讓他們在衝動時能調息,清明心性,水雲路既然是國師孫女,在牆邊埋香,再正常不過,只是他們端木家從不相信命數,不與此類人來往,所以才不知道,一旦中香,便容易衝動行事。
只是事情已經發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後。
為避免母親擔憂,端木琛對外宣稱,自己跟水雲路以詩論情,見春日漸暖,水雲路即將回京,這才開口求婚,柳氏一聽,自然沒懷疑,反而十分欣喜,馬上命人請了官媒來商量。
誰都知道端木家富有,一聽要找媒,一個五十幾歲的羅官媒立刻撩起袍子往外跑,搶了第一。
知道柳氏不過是鄉下婦女,女兒又是招贅,沒正經嫁娶過,這一求親便是國師府,當下細細講解起來,如何投帖,如何訪問,何時派媒,聘禮該多少,新房如何修,整整說了一下午,只喜得柳氏笑開了花,又想事情繁瑣,一個弄不好就是丟了兒子的臉,索性請羅官媒告假月餘,暫住在端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