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太后摸了摸自己的護甲,平靜無波的道:「還能有什麼意思,皇上,您也大了,該知道齊家守邊關不易,安王爺說是監國王爺,可這回……手也太長了些,母后知道皇上您不方便動安王爺,無所謂,那就讓母后來吧,假如能夠趁此機會除去安王爺,皇上就能掌握朝政了,豈不美哉?」
小皇帝只覺得身子陣陣發冷,看著說要除掉一個人就跟捏死一隻螞蟻同樣輕鬆的母后,他忽然隱約明白了先皇遺命要皇叔為監國王爺的用意。
他慘然一笑。「如今是安王爺踩了齊家的痛處,母后就要除掉他,那朕呢?假如有朝一日朕也礙了齊家的路,是不是朕這個皇帝也要被除去?!到那個時候,這天下到底是朱家的天下,還是齊家的天下?!」
齊太后緩緩站起身,淡淡的道:「皇上想多了,還不到那個時候。」
小皇帝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心裡頭一片冰涼,還不到那個時候,不代表沒有那個時候,今日的皇叔,很有可
能是來日的他,是嗎?
天底下最尊貴的母子的這番爭論,在場所有官眷聽了都差點厥過去,幾個經歷過世事的老夫人則是恨不得根本沒聽見過,不安的預感也越來越濃。
幾個人對視一眼,大約明白今日太后請她們入宮,賞花只怕只是借口,要將她們扣住當人質才是真。
至於外頭的騷亂,大夥兒這時候也能猜到是為什麼了,她們的臉色一個白過一個,只希望這場混亂可別讓她們全都成了炮灰。
太后宮殿外,早已被安王爺帶來的人馬團團包圍,安王爺站在最前頭,眼神複雜的看著已經關上的宮殿大門,一時間居然覺得有些棘手。
千算萬算,倒是沒想到齊太后還能夠出了這一招狠棋,扣留了皇上不算什麼,安王爺還能夠賭一句虎毒不食子,只是這宮殿裡頭十幾家的女眷,全都是朝廷至少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今日要是他不管那些人的性命,果斷的讓人進去把齊太后給抓了,他相信齊太后也會讓那些女眷死傷慘重。
他正苦惱著,一邊讓人守著裡頭的動靜,一邊等著胡靖惟的到來。
安王爺進宮避免齊太后又有什麼後招,胡靖惟則是調動了西山大營的兵力,控制在京的齊家軍,以防他們前腳動了齊太后,後腳反被齊家軍包圍了。
齊太后絲毫不見急躁,靜靜地站著,等著外頭的人先說話,畢竟現在有人質的是她,她就算要死,也能夠找到一大群墊背的,半點也不吃虧。
安王爺果然沒等到胡靖惟過來,就先上前談判了。
宮殿大門沒開,兩個人隔著一扇厚實的宮門說著話。
「齊氏,你可不要一錯再錯,你畢竟是當今聖上的生母,若是現在收手,還能保有太后之位,否則就算你是當今太后,也躲不了國法。」
齊太后宮殿裡的人手全都出來了,一個太監守在小皇帝身邊,有幾個侍衛則是像趕鴨子似的,把那些官家女眷趕成了一群守著,其餘人則是跟在齊太后身旁,她人都還沒來到大門前,就聽見安王這番大義凜然的話。
齊太后聽完,並未發怒,只是有些嘲諷地扯開了一抹微笑。「所以呢,你以為我會在乎嗎?」她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就像在問今日要吃些什麼一樣隨意。
「你是什麼意思?」安王爺緊擰著眉頭。
「我如今身為太后,今日還不是被你們給圍困在這宮裡。」齊太后嬌笑著,頭上的步搖顫顫晃動。「所以,你說的那些動搖不了我,什麼國法家法,我比你還明白,說穿了,是我沒預料到胡靖惟的妻子居然還挺有能耐的,挺了個大肚子都還能攔轎告狀,這是失策啊,要是當初抄家的時候也別下獄了,直接把人給送上黃泉路可不挺好,如今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安王爺聽著她有些顛三倒四的話,眉頭擰得更緊。「齊氏,少東拉西扯,今日之事,源於齊家通敵,且以公謀私,貪污軍餉,而你身為一國太后,居然居中遮掩,跟胡將軍家的女眷有何干係?!」
「沒有干係?」齊太后諷刺一笑。「沒有千系,還能夠拿著那本帳冊要狀告我齊家,這不就是衝著我來的嗎?安王爺,今日我也不扯那些虛話,你就把那婦人交給我處置,要不更乾脆一點,把胡靖惟給我交出來,讓我發發心中的怒氣,要不然今日我就是死了,也要拖著這一屋子的女眷陪葬。」她說得坦然,像是早已想好了這番說詞,尤其說到胡靖惟三個字時,更是咬牙切齒。
比起那本帳冊,胡靖惟是活生生的人證,就算她機關算盡,安王爺有了這樣一個證人,扳倒齊家也是極有把握。
這段時日,她一直想搜出胡靖惟,卻始終找不到人,這令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早就計畫挾持人質談判。
小皇帝聽著兩人的對話,又驚又怒,他沒有想過母后和母族竟敢拿這天下在開玩笑,幾乎是把他這皇帝當擺設。
「母后,你和齊家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父皇對你的恩寵不夠嗎?難道我對齊家的賞賜和信任還不夠嗎?!」到底是貪心不足,還是他們給得太少?
「不夠嗎?」齊太后冷冷一笑。「皇上,齊家鎮守邊關這些年,死了多少男丁你知道嗎?齊家人多少殘缺、多少人妻離子散你又明白嗎?如果不是忠心,就憑著那些恩寵和賞賜,你能夠買到這些條人命嗎?皇上,你終究只是在這後宮裡養出來的皇上。」
小皇帝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慘白慘白的,瞠大雙眼怒瞪著母后。
這時安王爺又道:「齊氏,你既然明白你和齊家罪無可赦,還不如放了那些夫人姑娘,以免罪加一等。」
齊太后早已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安王爺擺明哄人的話,她完全不上鉤。「我剛剛說了,讓胡靖惟來,要不然就是讓那婦人過來,我出了口氣,心裡舒服了,自然會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