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一愣,但還是老實的點點頭。「是有那麼一點……」
「明天開始,我會讓他們把豬殺好再送過來。」他說得彷彿這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能有這麼一個通情達理的鄰居,總歸是好的,許櫻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那真是麻煩了,對了,我趕緊把地上清一清吧,你這裡可是要做生意的地方,讓我這麼一弄,客人都不敢上門了。」說著,她想先回家去拿自家的掃帚,但又覺得就這樣轉身離開像是要逃避責任,連忙又轉過身來解釋道:「我就住在隔壁,我……」
落腮鬍男人眼神複雜的瞅著她,低聲道:「我知道。」
她眨了眨眼,她似乎從他的眼裡看出了一絲絲的激動?但這怎麼可能呢,她不過是個拖家帶口的小寡婦,有什麼好讓他激動的?
「也是,我來你的鋪子買過兩回肉呢!」雖然她買的是五花肉,但眼睛看的一直是腱子肉。
見他不答腔,許櫻兒只好尷尬地又笑了笑,然後指指自家門口。「那我回去拿個掃帚就來。」
他依舊沒有說話,看著她小跑步回自己家去。
她不知道胡靖惟在她轉身離去後,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解的嘟囔道:「居然真沒認出來,不過就多了一把大鬍子,怎麼就認不出自個兒的夫君了……」
難不成他的偽裝真的這麼成功?胡靖惟皺著眉,心中的複雜難以言喻。
許櫻兒拿著掃帚出來,小心地偷覷了胡靖惟一眼,開始打掃,心裡卻忍不住暗忖,怎麼她不過回去拿個掃帚,他的臉色就變得更難看了,難不成他是嫌棄她動作太慢了?
「拿來。」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胡靖惟的沙啞嗓音猛地從她頭上傳來,讓她嚇了一跳,而且兩人站得更近一些,她更深刻感受到彼此間的身高差距,那種小鳥依人的感覺……讓她覺得新鮮又忍不住心臟怦怦跳。
許櫻兒也不知道她到底回答了什麼,總之,等她回過神來時,掃帚已經在他手中了。
剛剛她拿起來有點難以揮灑的掃帚,在他的大掌裡看起來就像個玩具。
他的動作很快,一下子就把那些髒污都處理好了,甚至還幫她把掃帚拿回家門口放好,或許是為了避嫌,他沒把東西拿進院子裡。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的站在許櫻兒的家門前,她再一次感到尷尬,總覺得應該說些什麼,卻遲遲開不了口,就在她以為這樣的沉默會持續到天荒地老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以後,想吃肉了就來找我。」
她見他說完後轉身就走,她的心中宛如有萬匹草泥馬奔騰呼嘯而過。
可能是她耳朵的使用方法有誤,要不然怎麼會聽到這麼奇妙的一句話呢?
她哭笑不得的想,他應該不是想用豬肉這麼有誠意的東西來勾搭她吧?
許櫻兒最終還是頂著胡老夫人的壓力,打算做點小生意來支持開銷了。
之前老夫人怕小孫子放下了學業,所以托她買了文房四寶和一些書冊。
在現代,讀書其實也不算是一個低成本的事,更不用說在古代了,光一本《論語》和文房四寶,都還只是挑中下等的買,就花了她一兩多的銀子,而這還不是盡頭,因為筆墨紙三樣要源源不斷的供應,這就是一筆不算小的開銷了。
接著就是她請了大夫確認自己真有了三個多月、快四個月的身孕,等於再過幾個月,家裡又要多一張嘴,不管是吃穿還是其他用品又都是一筆開銷。
許櫻兒一筆筆的算給胡老夫人看,這才說服了胡老夫人,讓她先做點小生意試試水。
胡老夫人能夠退讓到這一步,許櫻兒已經很滿意了,說實在話,要是沒有肚子裡的那塊肉,就是這一點退讓還不知道得要磨多久呢!
她其實也是可以體會老夫人現在的心情,畢竟她也曾經歷過突然失去的痛苦,那時候只想要牢牢地抓住自己能夠抓住的,當成是救贖的稻草。
只是體會歸體會,日子還是要過下去,這一點悲秋傷春的情緒不過一會兒就讓許櫻兒給扔到腦後了,因為胡老夫人說實在的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確定要開店後,幾乎都是許櫻兒一個人跑前跑後的張羅著。
種種事情一忙,家裡頭許多雜事就不免要抽時間去做,尤其院子裡沒有井,幾乎每天早上她都要去共用的井邊挑兩大水缸的水回來,就算她有的是力氣,但是來來回回這樣走上好幾趟,也讓她在最後一趟的時候,忍不住臉色發白的站在井邊休息。
不是她不想坐下,而是本來就是強撐著一口氣不散才能挺著,要是這時候坐下來,那一口氣散了,她還能不能爬得起來都是兩說。
許櫻兒覺得自己可能是穿越過來最倒霉的人了,人家穿越當寡婦起碼還沒什麼牽掛,她卻是一來就當個寡婦不說,上有奶奶壓陣,下面拖著小叔子,肚子裡還揣了一個。
娘家不能依靠,死去的丈夫還攤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她幾乎已經可以看見對於未來的美好期待碎成了片片。
休息得差不多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慶幸自己穿過來後有刻意補身子,要不然這孩子早給折騰掉了。
許櫻兒拿著扁擔挑起水桶,嘿呦一聲,彎腰剛把扁擔往肩上放,怎料肩上卻突然一輕,隨之一聲冷喝傳來——「你這是在做什麼?!」
第3章(1)
許櫻兒光聽聲音就知道是隔壁的胡屠戶,只是無緣無故被他凶,加上連日的勞累和壓力,她一時忘了要扮演柔弱可憐的小寡婦,猛地直起身,沒好氣的嗆回去,「在水井邊除了挑水還能做什麼?難不成我還帶著桶子來投井啊!」
「胡說八道什麼!」胡靖惟又是大喝一聲,將扁擔放到自己肩上。「已經是有身孕的人了,怎麼還能夠擔這東西。」
「我一個寡婦不自己來擔水,難道……」她話還沒說完,突然眼前一片黑,整個人就往他身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