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事發現場一干人等全部打入掖庭,交由子晨審問。」他臉色鐵青,眉眼緊緊繃著,頸上青筋一跳一跳,顯是氣得狠了。「一個個就見不得孤的後宮消停好過些,若是讓孤查明了是誰搞的鬼,孤誅他九族!」
文武百官全伏跪在地,瑟瑟顫抖,哪裡有人敢在這時冒犯天顏,抗議後宮嬪妃爭鬥怎可牽扯到前朝呢?
竇國公垮著肩膀一個顫慄,低垂的老臉卻是閃過了一抹幾乎抑不住的怒火。
慕容獷怒氣沖沖揮袖而去,來到在後宮榴花道時,高大身形倏然停了下來。
往左是據說慘遭熱茶毀容的表妹竇香君處,往右是失血過多奄奄一息的孟弱所棲方向——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毫不猶豫地大步往右方奔去。
對表妹,不是不心疼,可是當他聽到小人兒失血又昏迷的消息,胸口像是被燒紅的匕首插了個對穿,痛得他神魂俱散。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害怕失去她……可、可他就是不能失去她!
慕容獷面色慘青地衝進如意殿,在看到靜靜躺在錦榻上卻虛弱得像隨時會撒手人寰的孟弱,胸口連絲起伏也沒有,臉色白得透著死黑之氣,受傷的手雖然包紮著絹緞條巾,仍不斷地滲出令人心驚痛楚的鮮血來。
他驀然腿軟,幾乎踉蹌摔倒,總算及時強撐住了,似遊魂般踩著虛浮的步子,跌跌撞撞地來到她身邊。
「她……」他喉頭嚴重堵塞,雙眸灼燙得厲害,啞聲開口,「還、還活著嗎?」
「還活著還活著。」跪在一旁的太醫打了個寒顫,結結巴巴道:「稟、稟大君,臣下及時幫惜妃娘娘上藥包紮、包紮妥當,也讓娘娘服了一碗提氣續命湯,不、不過娘娘身子太弱……目前也還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能……」
那句「還活著」讓慕容獷險些熱淚奪眶而出,卻極力忍住了,剎那間像是被挖空了的胸膛,終於又有心跳,卻在下一瞬猛然瞪眼,低聲咆哮道:「你是誰?」
太醫抖了抖,嚇得肝膽欲裂。「臣下、臣下是太醫院新進太醫伍仁,拜見大君!」
「太醫院首呢?副院首呢?」他俊美臉龐一片猙獰。
「呃,院首大人和副院首大人以及其它資深太醫都被宣召到雲香殿了,聽說貴妃娘娘玉容遭熱茶燙到,恐有毀容之虞……」
見大君神情越發陰沉,有如暴雨欲來,伍太醫心驚膽顫地吞著口水,不敢再言了。
慕容獷冰冷的目光落在面無血色的孟弱瞼上,迅速化為蕩漾萬千的溫柔如水,大手顫抖地撫摸著她冰涼的小臉,指尖碰觸著她頸項間,在感受到雖然微弱卻仍持續在跳動的脈搏時,鳳眸霎時泛紅了。
「滾下去!」他低聲地道。
伍太醫撿回了一條小命,慌慌張張地退下了。
兩旁的侍女戰戰兢兢地跟著就要退出內殿,卻聽見慕容獷淡淡說了一聲:「護主不力,全都該死!」
子晨倏然現身,躬身領命,在侍女們驚駭得想哭喊求饒的剎那,揚手一揮!
不知從何閃出了幾名身著玄色勁衣,面無表情的男子,快如閃電地出手,眨眼間近十名侍女悄無聲息地頸斷命喪,而後被扔出了如意殿——自有龍禁軍前來收拾。
慕容獷心疼憐愛萬分地注視著小人兒,大手緊緊握著她沒受傷的那手,潮濕微紅的鳳眸漸漸化為羅煞惡鬼般的腥紅血殺……
「平時跟在阿弱身邊那個寸步不離的侍女呢?」
身為龍禁軍統領的子晨已然聽取了屬下稟報,恭聲回道:「稟大君,當時一陣混亂,惜妃娘娘和儒女同時被雲香殿的侍衛擒拿住,然因娘娘失血昏厥,侍衛不敢聽憑貴妃娘娘之令押人,幸而風貴姬及時趕到,搶下惜妃娘娘,命人火速送回如意殿救治,那儒女傷重,又恐遭人滅口,風貴姬將之帶回自己殿中診治看管。」
「嗯,太宰親自教養出的,果然知輕重。」慕容獷面上沒有暴怒,眸底卻是殺氣更盛,一聲冷笑。「那黑子是死了嗎?」
怎眼睜睜看著這一團混亂發生,甚至禍及他的小人兒?
「回大君,」子晨遲疑了一下,心中默默替黑子點了根白蠟燭。「珍妃試圖闖宮,黑子聞訊親自前去處置。」
「這麼巧?」他微微一笑,笑容很美很迷人,子晨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你親自去把太醫院院首和副院首全給孤抓來,剩餘那幾個太醫,拖下去各賞五十軍棍!」他淡淡地道,「至於黑子,八十軍棍,沒死就叫他再滾回來當差。」
「諾。」
「還有,東藩郡王府和竇國公府日子過得太舒服了,」他修長大手細細描繪著孟弱的黛眉、小巧的鼻尖、蒼白得透青色的唇瓣,溫柔款款,卻仍止不住餘悸猶存的輕顫,偏偏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令人膽寒。「東藩郡王的那個愛妾,殺了。國公爺最寵信的那個庶子,嗯,斷去雙腿、挖去一目吧,孤總得看在仙逝祖母的份上,多少給舅爺爺家一點「面子」,略施薄懲也就夠了。」
「諾!」子晨嘴角抽了抽。
這還叫略施薄懲?不過冤有頭債有主,大君那股滔天的怒火恐怕還是得由貴妃和珍妃兩位娘娘自己承受了。
待子晨消失,慕容獷才敢放縱自己,上前緊緊抱住小人兒,把臉龐深深埋在孟弱泛著幽香的頸邊,痛楚地逸出了一聲哽咽。
「還好,你還在孤的身邊……你沒有走……不要走,求你。」
孤會好好地護著你,從今天起無論是誰,都休想再傷害你一根寒毛,孤對天發誓!
第5章(1)
黃帝問曰:病頭痛,數歲不已,此何病也?岐伯對曰:當有所犯大寒,內至骨髓。骨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令頭痛齒亦痛。
晉 皇甫謐《針灸甲乙經 大寒內薄骨髓陽逆發頭痛》
三日後。
竇香君做夢都沒想過,表哥居然居然真的待她如此狠心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