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狐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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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26 頁

 

  白凜愣住。心想,他其實也想罵「老虔婆」是吧?

  封馳揮動雙手,激切又道:「當初要娶她們巫族女,可也費盡我九牛二虎之力,跟那一干老太婆們鬥心鬥智斗耐力,被她們明裡暗裡輪著鬥過,若非我皮厚肉硬、命不該絕,豈有本事虎口生還?」

  白凜終於聽出一些前因後果。

  原來啊原來,眼前這位可算「同是天涯淪落人」。

  封馳雙臂往胸前一盤,很經驗老道樣兒。

  「告訴你,這些年交手,我可鬥出一些心得。你既是新進,實要多聽我一言,保你混得風生水起。」

  「願聞其詳。」天狐大人十分難得地收起睥睨姿態,洗耳恭聽了。

  多出一個強而有力的「盟友」,教頭大人笑著頻頻點頭,毫不藏私分享——

  「第一點,她們跟你認真,你就由著她們認真,但你別隨著起舞也跟她們認真,如果真認真了,那就中了她們的計,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白凜蹙起眉峰欲問。

  「等等!你先聽我道過一遍,待會兒再舉例詳解。第二點,你跟老人家鬥,但絕對不要跟自家那口子鬥,在自家女人面前,你就是個可憐的、被鬥得很慘的,總之要多慘有多慘,以退為進你懂吧?懂啊那很好。」教頭大人滿意點頭。「總而言之,若太婆給你吃苦頭了,咱們所有的委屈都得拿到自家女人面前顯擺,但手段得高,自然而然顯擺出來,那才高明啊?什麼?想問怎樣才自然而然啊?唉唉,等我先逐條道完,你別急!再來第三點,就是」

  冬陽暖暖,在雪地上閃閃發亮。

  兩個剛結成「盟友」的男人在閃閃發亮的雪地裡,鑽研著比孫子兵法更實用的戰術。

  白日還有暖陽露臉,傍晚一過,雪又飄飄降下一小陣。

  還好真是小雪罷了,要不然城南碼頭夜市剛開,怕就被雪給攪散。

  秋篤靜今次輪職巡夜,碼頭區本就龍蛇混雜些,今晚又有夜市來湊熱鬧,理所當然成為巡捕房加強巡視之處。

  岸邊竟多出幾艘南方才有的花舫,一查之下才知是城裡某富豪人家的手筆,舫舟上來了不少花娘,鶯鶯燕燕笑音清泠,絲竹琵琶美樂不絕,主人家款待自家貴客,倒鬧得碼頭區眾人圍觀,擠得更水洩不通。

  秋篤靜安排人手混在人群裡盯梢,自己則躍上最高處的屋簷,居高臨下察看四面與八方。

  峰下城之富裕風流,在這小雪方歇的熱鬧夜裡能窺一二。

  在高處待過小半個時辰,她正打算撤守,下去與其它人會合,彷彿心有靈犀,她足下忽而一頓。

  旋身看去,飛翹向寒月的簷角上,一道從風裡淘換出來的薄身正煢煢獨立。

  她望著,臉上「鐵血小教頭」的表情一變,眉眸淡淡生春,唇角禁不住輕翹。

  走在窄窄一道簷樑上,她瞧也沒瞧腳下,直瞅著來人。

  絕妙輕功算是拿去餵狗了,下一瞬身子陡歪,眼見就要打跌——有人眼捷手快,身影入風,虛空挪移拉她入懷。

  「唔呵呵呵」撲進天狐大人懷裡,鼻子都撞疼了,秋篤靜揪著他的白袍襟口卻忍不住要笑。

  白凜抱她坐在簷樑上,扳起她的鵝蛋臉直端詳。

  他的神情又微微繃緊了。

  這些天,秋篤靜已覷到他好幾次流露出這般神態。

  像很緊張她,又不願七情上面,結果五官輪廓還是繃出稜角、畫開陰晴。

  「我沒事的,你拉住我了,沒事的。即便真滾下去,人在半空我也知要踩點借力,然後颼颼颼再騰騰騰,就會飛竄上來。」

  「你當然沒事。」白凜暗自調息。

  內心對自身有些不悅,畢竟還是被大太婆那席話影響了,靜兒雖是大巫血脈,但畢竟不是大巫,她家姨爹說得對,跟一干老巫們認真,就輸了。

  更何況,萬事有他。「有我,你自然無事。」

  秋篤靜聞言一笑,眸子彎彎。

  天狐大人氣勢似乎更張揚,但她很習慣,也很喜歡。

  「你今晚要回凜然峰了?」她知他傷已痊癒。在竹苑雖不同房,但每晚還是溜去他那兒,沒幹什麼「壞事」的,就是幫他渡渡生息和血氣。

  「你跟我去嗎?」

  秋篤靜撓撓開始發燙的耳根。「嗯。但我今夜輪值,要到寅時過後才能交班,那時再去尋你。」

  狐狸美目閃出細微笑意,因她的毫無猶豫。

  「不必了,今晚哪裡也不去,就陪你。」

  「可我沒法陪你啊。」

  白凜但笑不語,那眼神卻是在說「我就想賴你身邊、看著你罷了」。

  「噢」秋篤靜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裡泛甜,撓完熱耳又撓下巴。「那、那我該下去尋其它人了,等會兒買好吃的豆包米糰子給你,碼頭夜市有兩攤子,口味一鹹一甜,你會喜歡的。」

  道完,她欲起身,腰際又被一雙大掌扣住拉回。

  「白凜?」側眸去看,見男人直勾勾盯著她腰間,一下子便知他瞧見什麼了。

  「這條流蘇綴子」長指勾起蕩在她腰帶下方的一綹飾物,仔細去看,摩挲再摩挲,竟是一縷雪絲與一縷黑髮交纏編織而成,是一朵同心結,且黑髮滑亮,雪絲爍銀,底下散開的流蘇部分黑與白柔軟貼服,非常精巧。

  「唔想說丟了多可惜,所以就自剪一截發試了試,還是跟城裡經營胭脂鋪頭的女老闆學的,說是同心結簡單易成,意喻又好,就、就成這樣了這可是正宗九尾雪天狐身上的雪毛呢,怎能隨便棄了?佩帶在身,肯定是能趨吉避凶,你你生氣了?」

  當時他把赤狐抓到她面前,將那綹搶回來的雪發拋給她,然後發完脾氣又被她狠狠鬧騰過後,他壓根兒沒問那綹發後來如何處理,反正是奪回來,反正大大地報仇雪恨,他痛快了也就足夠。

  但,她把他的斷髮跟她的發,結在一塊兒。

  結髮夫妻。他是知道世間有這麼一個詞兒。

  心緒被拋得飛高,胸中情感滿漲,長指放開那綹流蘇綴子改去捏她下顎,低頭已含住那柔軟紅唇,吻得淺淺,卻舔得她小嘴潮潤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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