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狐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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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只是他怎麼了?

  彷彿又是心有靈犀,她疑惑甫生,白凜嚥下酒汁已淡淡啟口——

  「我覺得,你應該不是我的「渡劫」。」

  秋篤靜聞言愣住,實不知話題怎一下子牽扯至此?

  修仙者若沖關「渡劫」成功,接著就剩「大乘升天」,他說她不是他的「渡劫」,表示她並非阻他修行的那一個,那算得上好事是吧?

  將他手裡的酒罈抱了來,灌下一口,抬起手背用力抹嘴。「你何以確定?」

  白凜將她搶酒喝、還喝得粗粗魯魯之舉看在眼裡,心裡微覺怪異卻未深思。

  他徐慢答道,「我沒想吃你,是當真毫不動念。在各路精怪和修仙成魔者眼中,你依然是塊絕頂美味的香餑餑,我知道你香,也嗅到氣味,想一口吞掉隨時可以,但我不想。」睨著她,神態似笑非笑,最後將目光遠放。

  靜過幾個呼息,才聽他繼而又道——

  「我對你這個「天王大補丹」毫無念想,慾望不生,元靈清淨,看來該「渡劫」成功,但內心並無沖關得道的至喜至樂,所以才覺你非我修行中必煉之劫。」

  初相識時,他曾說,食她不食全在意志和慾念之間。還道她可能就是他等了許久的那個「渡劫」。

  十年歲月悠然,擁千年道行的他也許沒將短短十載放在眼裡,於她則不然。

  今日忽而聽他說出這樣的話。

  毫無念想,慾望不生。

  儘管明白他指的是「食不食她」這事,可聽進耳裡偏就不太好受。

  莫名生出一股失落勁兒,像牽扯輕了、羈絆淡了,悄悄悵惘。

  她依稀記得當時的他漫不經心且高傲道——

  我若要吃,定是讓你將自個兒打理得乾乾淨淨,然後心甘情願求我吃你,那才高段。

  秋篤靜,傻到犯病了嗎?還真想求他吃她呢!

  自嘲自笑,盼能自解心結,她再飲一口玉露,這會兒喝緩了些。

  「白凜,那你的「渡劫」究竟在哪裡?」

  修行層層沖關,該是這最後一道關口最最渾沌艱難。

  各人有各人的法緣,「劫」亦是,各有各的,是何劫?何時來?如何來?皆依天道,根本不能掌握。

  她望著天狐大人好看到慘絕人寰的側顏,他默然無語,她便寂靜喜歡著。

  好半晌,似沉吟凝思過,他終於開口——

  「根據狐族的記典中所載,「渡劫」往往與情相關,親情、友情、男女之情等等,渡劫不過,常是敗在情字上頭。你生父雖非狐族,不也闖不過情關?」他笑笑瞥了她一眼。

  秋篤靜心口微熱,低應了聲。「所以你回狐族去了,去查狐族記典中關於「渡劫」的事?」略頓。「我甚少聽你提起狐族,他們待你不好嗎?」

  白凜長目忽瞠,瞳仁顫動。

  他瞪住她嚴肅的小臉,瞪著、瞪著突然仰首暢笑,一手還不住拍擊大腿。

  「他們待我不好嗎?哈哈哈,彼此彼此啊,哈哈哈,我可也沒令他們好過。」

  他突如其來大笑,秋篤靜瞧著卻有些難受,腦海再度浮現一抹獨立松林、目送她離去的孤影許是如此,這些年才會讓紅繯跟在身邊吧?

  心頭泛酸,想到這一點,便覺一股氣悶在胸臆間,挺蠢的,但實在沒法兒,就是欽,吃味了。

  「那既是查過記典,你待如何?」悶聲問。

  白凜笑聲緩止,彷彿當真好笑,笑得眼中都含淚花了。

  他探指揭掉眼角潤意時,目光晦暗深沉,笑未染瞳,連嗓音都顯幽沉——

  「也許就該找個對象談談情、說說愛,「渡劫」遲遲未現,我只好來一招「飛蛾撲火」,自個兒往情裡跳。」

  秋篤靜整個傻住!

  他說真的。她瞧得出。

  此刻的他眉目俱沉,內斂堅定,他是真的想那麼蠻幹。

  他唇一扯,又道:「狐族天性多情敢愛,可惜輪到我頭上就成疏淡無感,或者他們看不慣我的正因此點只是「渡劫」這一關非得嘗嘗情愛滋味不可的話,那就來試,你問我待如何,我也挺好奇將何如。」

  心中狂鬧,頭暈目眩,秋篤靜嚥了嚥唾津,喉頭仍堵得難受。

  她灌了口酒,勉強擠出聲音——

  「若要總得我是說總得有個對象,你、你可有屬意的人?」

  男人那優美透冷的唇瓣輕抿,又兀自沉吟了。

  她看他,看他專注看著在綠坡與清溪間跳躍、嬉玩的紅狐,一時間胸中如中巨錘,喉裡不斷發苦。

  是紅繯。他看上那個少女。

  想想也對,紅繯來到他身邊好長一段時候,日久生情很是自然。

  想想,真的很對。若要嘗情嘗愛,找個同樣是狐族的伴兒才正確。而且狐族專出俊男美女,他模樣生得那般好,當然要很美、很美的狐姑娘才能般配得上。

  可是再想想就是很痛很酸很苦啊,亂七八糟的滋味全攪作一塊兒,兜頭罩面打上來,是要她怎麼樣?!

  喝酒、喝酒!

  今兒個實不該喝淡香玉露,該喝上幾壇鬼頭燒刀子才是!

  捧酒狂飲,囫圇吞棗般猛灌,酒汁都溢將出來,眼淚也跟著溢出。

  突然掌中一空,有人奪了她的酒。

  「不是沽給我喝的嗎?盡被你搶光。」白凜衝她挑眉,忽見她面上異紅,眸心異樣,不禁怔了怔。

  「你臉又紅了。」他目光專注,不明白又疑惑,所以深究著。

  「呵呵」秋篤靜抹抹臉。「我是凡胎俗人,飲酒多了總會臉紅。」

  白凜神情微凝,直覺她話中的「凡胎俗人」透出點兒古怪意味,無端端發惱了、賭氣似,但又不十分確定。

  「可我似乎常見你臉紅。你來到我面前,總是臉紅。為什麼?」

  她定定望他,眸子眨也未眨,兩丸墨瞳如潤在清水中的黑玉。

  他懂什麼?哪裡能懂?

  而她偏偏跟他生氣、跟自個兒鬧,有什麼用?

  忽而她笑了,眉心擰起、癟著嘴笑,肯定笑得難看,但總不能哭吧。

  「你在掉淚,為什麼?」他的疑問就這麼直勾勾丟來,語氣極度困惑,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心緒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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