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再世帝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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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身煙藍素淡衣裳,腰間簡單繫條深藍腰帶,袖子不似尋常女子袍服寬大,反如男子緊束,方便她於藥田工作。

  剛砍完柴下山的老樵夫見她蹲在藥田里除草,走過來打了聲招呼,「小娘子。」他放下拎在手上的一捆柴,又道:「你給的藥真靈,比鎮上大夫開的藥好用吶,你瞧我這腳又靈活了。這是今天剛砍的柴,要曬曬,等會兒我幫你擱門前,明天你自個兒曬上半天就成。」

  「葛老爹,您早先送我的已經太多,我都沒能用完,別再給我了。」她步出藥田,走到他身前蹲下來,「您右腳可否讓我看看?」

  「小娘子肯幫我瞧,再好不過了。」葛老爹趕忙松下背上一大捆柴,撩起褲管。

  幾月前他上山砍柴,下山時遇上大雨,山路濕滑,他不小心摔了跤,右腳硬生生跌斷,當時鎮上老大夫接回了斷腳,沒想到傷口後來卻生出爛瘡,老大夫搖頭說沒得救了,他家那口子又哭又嚎的準備給他裁壽衣,還拜託識字的十里鎮大人寫了封家書給正在打仗的獨子,就連棺材也給找人釘好了。

  後來隔壁沈大田的大閨女說,在村後頭的山腳邊有位種藥小娘子,指不定救得了。

  那時他已經連著發燒兩個日夜,差不多只剩口氣,他那口子心想,就死馬當活馬醫了,且沈大田的閨女說,那小娘子不收診金,藥錢也隨人意思給,於是她跟著沈大田閨女找到正在藥田收藥的小娘子,聽完她哭啼報過他的傷勢,小娘子沒二話,立刻奔回自家竹屋拎出一籃藥草醫具,隨兩人來到葛家。

  據他家那口子形容,小娘子醫術之厲害,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妻子跟沈大田閨女那日燒過一鍋又一鍋水,頭一鍋水是用來浸泡醫具,再來就是用水滾煮乾淨布料。

  他家那口子現在說起那日的事,還心悸手抖的,最叫人害怕的是,聽說小娘子用刀挖他腳上的爛肉,刨成一個血淋淋大洞,然後敷上她配好搗碎的藥料,再用煮過的乾淨布料綁緊。

  接著幾日夜,小娘子多半都守在床邊,一日五回的親手換藥,他家那口子負責洗、煮、曬乾裹傷的布料,一日三回熬藥,藥全是小娘子來回自家配的。

  本以為離死不遠的他,沒料過一日夜便燒退,非但如此,他右腳原已發臭的爛瘡用上小娘子的藥後,竟慢慢生肉收口,他家那口子感激不已,直嚷著掙了錢要替小娘子塑像,當成菩薩拜。

  為接他的斷腳,家裡的錢全掏給鎮上老大夫。雖說斷腳接回了,可差點沒命,小娘子等於是打鬼門關前將他救回,他們卻擠不出一文錢給救命的小娘子。

  知曉他們已經沒錢,她只是笑道:「藥草不花錢,都自個兒種的,沒關係。」

  他醒來後,小娘子隔三差五過來,帶藥草不說,還會帶上幾樣她種的瓜果菜蔬,甚至是她自溪河捉捕的幾尾活魚,說是吃鮮魚傷口收得快。

  他們倆老唯一的獨子去了戰場,能不能歸家還指不定,這小娘子做的比他們的親生兒多的多。假使親兒在,他定要兒子娶了小娘子當媳婦,好好報答人家。

  想想她一個女人家,多不容易,不過……這小娘子是打哪兒來的?還有一身厲害的醫人本事?

  葛老爹慢慢復原後,老想著小娘子似乎是幾年前忽然出現的,但到底是幾年呢?他也說不出個准。

  一個姑娘家忽然就出現,整村的人卻不覺奇怪。他彷彿記得那座藥田是小娘子一手開墾出來的,竹屋也是她自個兒搭的,本來都不在那兒的。

  葛老爹這會兒越想越覺得奇怪,怎麼大夥兒都不好奇這位小娘子?

  這村子就二、三十戶人家,哪戶生胖娃娃、哪家嫁閨女、娶了媳婦,村頭到村尾哪條消息不是立即傳開,人人知曉,怎就獨漏了小娘子?

  第1章(2)

  小娘子手在他膝上按壓察看,好一會兒,她起身道:「葛老爹,您的腳恢復得挺好,但山路不好行,還請您小心為上。我屋裡備好幾帖補氣的藥,擱在桌上,等會兒勞煩您自個兒拿,回去讓大娘幫您熬了,我藥田有幾味藥要趁鮮採完,太陽快下山了,今日沒法兒跟您一道回,對不住。」

  「不要緊、不要緊,你忙你的。」葛老爹背起大捆柴,搔搔頭,著實忍不住了,探問道:「我說小娘子啊,你是什麼時候到我們這村的呀?我想了又想,就是記不起——」望進小娘子杏仁似的大眼兒,他一時竟停住了話。

  小娘子笑意盈盈朝他看了看,他正奇怪著,腦子卻模模糊糊想起片段……

  是了,曾有位讀書人模樣的年輕公子牽著漂亮的小女娃來到村子,先是搭了間草屋……就在小娘子如今的竹屋旁,後來年輕公子墾了一畝田,不種賣錢的谷子,種旁人認不得的草。

  葛老爹模糊想起,那些花花草草就是小娘子現下照料的藥,那位公子還有著一身好醫術,叫什麼名字來著?古文漢,對,就是古文漢,後來村裡人喚他古大夫。

  啊!當初他家葛小胖的名還是古大夫起的,他怎就忘了?

  後來小娘子十歲大時,古大夫因一場大病死了,唉唷……他想起來了,是他帶葛小胖在藥田邊挖了墳,幫小娘子葬了古大夫。

  葛老爹困惑搔頭,想老久的事想不起來,這會兒忽然全記起來,感覺挺古怪的,對了,竹屋是葛小胖後來幫忙小娘子搭的。

  「小娘子……」他怎想不起小娘子的名呢?

  「葛老爹,您還是喚我霖兒吧,從前您是這麼喊我的,烈安受朝廷徵召後,我沒能常去探望您跟大娘,許是因為這樣才讓您對我生疏了,可我一個人要照料這大片田,實在忙不過來,葛老爹可別埋怨我。」她淡淡笑著。

  對,小娘子名喚古曉霖,破曉的曉,天降甘霖的霖,他大字沒識幾個,但勉強記起古大夫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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