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季楚楚理直氣壯的樣子,小荷很無語,她聽說過不情不願、哭哭啼啼的新娘子,也聽說過滿臉羞紅、含羞帶怯的新娘子,可像自家小姐這樣不鹹不淡的還是第一次見識。
「快放開我。」季楚楚繼續掙扎,「我就去酒樓聽書,又不會怎麼樣。」
「小姐,真的不行,反正我不放開,您每次出來都說萬無一失,可咱們哪一次回府不被老爺、夫人發現,就算您不怕受罰,我還不願意呢,現在府裡小廝、丫鬟哪個不笑話我,說我跟的主子……太活潑。
何況現在您嫁期將近,若是惹了眼,成親之後有人認出來,王府和咱們家的面子要往哪裡放呢,今天小荷就是賭咒發誓這輩子不嫁了,我也不能讓您進去。」
被糾纏得恨不得立刻成為武林高手,好點小荷的穴道,季楚楚突然故作一臉驚詫,眼眸一轉,突然就垂下腦袋,急切說道:「快低頭,爹爹在不遠處站著呢。」
幾乎是下意識,小荷放鬆了束縛轉身去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季楚楚掙扎幾下甩開那雙手,等到小荷明白上當回過頭,就只看到自家主子兔子一樣地躥進望江樓,留下她在那裡跺腳,只得跟著進去。
偌大的望江樓裡人頭湧動,吃飯的、談笑的聲音不絕,要說哪個角落最熱鬧,還是西北角的說書檯子旁邊,小荷進去的時候就看到自家主子趴在二樓常去的雅間往外瞧,衝她招了招手。
小荷認了命,畏畏縮縮地走上樓,「小姐您真是……還好還知道找個雅間,還以為您無法無天了呢。」
「這裡看得清楚,樓下臭烘烘的都是汗味,還是我運氣好,這樓上雅間都有了人,咱們這可是最後一間。」季楚楚說得眉飛色舞,忽聞隔壁雅間有低低的笑聲,歪歪身子望過去,旁邊天字雅間門窗緊閉,什麼都看不出,若不是偶有聲音隱約傳來,她還當沒人呢,來這麼熱鬧好玩的地方還藏在屋子裡,真是無聊。
露出狗腿的笑容,若是有尾巴定要搖一搖,小荷作最後的努力,「那咱們待一會就早些回去吧,這裡著實不安全,何苦讓老爺擔心呢。」
驀地轉頭看她,季楚楚眼睛瞪得大大的,「閉嘴,再說一句,我立刻讓小二把你轟出去。」
這邊兩人說著,說書檯上換了個人,上來一個嬌俏的姑娘,只見她醒木一拍,開了腔,「一二三年共為六,待娶的公子發了愁,官家聘來小兒女,定下姻緣共白頭,要說這事是何年、何月、哪個朝代,來捧場的老爺、少爺們捧個彩,諸位心裡自清楚。」
幾句話落下,得了個滿堂彩,季楚楚和小荷四目相對,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書說得馬虎,並未指名,可在座的客人們哪個心裡不清楚,這分明指的就是雲王爺的事情,說書的姑娘加油添醋,倒是沒有提季家多少,只是把康承祁那些年未娶的事情編出一段故事來,說他名義上是替尊親守孝,事實上內裡卻大有文章,平常百姓人家也有特例的嫁娶,何況這王府大院,若是找個由頭娶了王妃,誰也不敢多說什麼不是。
那為什麼不娶妻呢?說書姑娘賣個關子這才慢悠悠說道,王爺不娶自然是有心上人,兩人情路坎坷,沒有圓滿,王爺心傷,多年不娶……她說得有板有眼,若不是那故事越聽越熟悉,分明是流傳已久的才子佳人淒美愛情故事,不過改個身份、換個名字,就連季楚楚都差點相信。
聽書的很興奮,湊熱鬧的發問,說書的姑娘也巧言回答,說著說著,就有人把話題扯到了季楚楚身上。
對盛都的百姓來說,這地方滿地都是權貴,王公貴族都數不清楚了,哪裡有人會刻意留心一個三品參將的女兒,若不是突然高攀了王府,誰知道季家。
這樣想著,就有人吆喝要說書姑娘仔細說說季家女兒。
看著這番熱鬧,說書姑娘很激動,喝口水開了口,「若說季家,這奇怪的事情更多呢,雲王爺是天之驕子,若娶丞相的女兒也娶得,怎麼就偏偏找到這名不見經傳的季家,諸位且聽我道來。
原來是這季老爺主動提親,自薦女兒入府,王爺自然不願意,季老爺就說王爺收做個側室也行,雲王爺看他一片虔誠,再想想自己確實也該娶妻,一時半會找不到十分合適的,只得勉強答應……」
噗的一聲,季楚楚嘴裡的茶一下子都噴了出來,她瞪著明亮的眼睛,十分無語。
她很氣憤,嚷嚷的聲音大了些,「這幫找死的,憑什麼說我……說季家倒貼,好笑,雲王爺求著人家都懶得嫁過去,這些人居然還覺得是季家高攀,明明是王爺求到我家好不好……」
最後的話說得模模糊糊,只因小荷撲上去堵住她的嘴巴,雖然皇上心胸寬廣、不禁言論,說書姑娘們也敢拿這事編排成一個纏綿悱惻的故事,可看看這滿樓的客人,除了聽個熱鬧的,哪裡有人敢真的辱罵王爺,對他們季家確實說得不怎麼公允,可這些話怎麼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喊出來啊。
被小荷撲了一把,季楚楚差點沒穩住,好不容易撐在窗邊站好,吱呀一聲,天字雅間的窗戶突然開了,一個人冒出頭來,臉上儘是掩不住的笑。
那人開口,聲音沉穩悅耳,看上去三十有餘,容貌文雅、白面無鬚,臉上的笑容也爽朗,那雙眼神卻是不怒自威,「小姑娘,慢著些,我聽你剛才說到雲王爺那婚事是自己求來的,不知小姑娘是……」
憑空出現一個人詢問自己,季楚楚也是嚇了一跳,卻不肯露怯,加上剛才的不滿,說話就沒什麼好氣,「關你何事?那什麼雲王爺就是個小人。」
季楚楚話說到一半,小荷就再次撲過去,其實季楚楚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些流言不是康承祁的錯,可是想到自己被詆毀就是因為他的身份,難免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