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成為唐軒的小老闆,肯定有更多的人家願意說這門親事,這是一本萬利的好事,她猜想鍾子文一定會喜出望外、喜上眉梢,哪裡知道她的好心撞上牆壁,鍾子文非但不喜還發了一通火氣。
他怒目迎視鍾凌,口氣是從來沒有過的冷。「阿芳是不信任我嗎?不信就算沒有那兩成股我也會為鋪子竭盡全力?把你的股收回去,我不需要拿錢收買,我會盡自己的本分。」
鍾凌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踩了人家的自尊,趕緊嘻皮笑臉地圓場,「哪裡是收買?這明明是托付!四哥哥誤會我了。」
鍾子文發拗,側過臉不願意看她,鍾凌扯扯他的衣袖,遞給他一張大笑臉,他不理人,鍾凌撒嬌,一句句四哥哥別生氣,他連聽也不聽。
鍾凌的痞法用盡,人家硬是不吃這套,沒轍了。她退一步,問:「四哥哥真的那麼想隨我進京?大伯母能同意?」
「我娘還欠著阿芳銀子呢,她敢不同意?」他悶聲道,板起臉和平日裡和氣生財的模樣差上何止千里。
「好,知道了,要不四哥哥暫時留在這裡,替我訓練一個掌櫃,只要他有足夠能力把鋪面給撐起來能夠頂替你,四哥哥就到京裡來找我吧,我把掌櫃的位置給你留著。」
「真的?」有轉圜餘地?他的臉色瞬間轉變,臭臉張飛轉眼變成笑面彌勒。
「真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鍾凌無奈道。
「我可以讓三哥過來試試嗎?」他興致勃勃,精氣神旺盛。
「如果你覺得三哥哥可以的話,我不反對,往後這也是四哥哥的店,萬一掙不了錢,四哥哥肯定比我心痛。」
鍾凌的話讓鍾子文樂到無法形容,他信誓旦旦地高舉右手道:「如果沒把三哥哥一身本事練出來,就算阿芳讓我進京,我也是不願意的。」
這樣就改口?誰說男人不好哄!
鍾凌續道:「牛場那裡,我瞧著桑子倒是個能頂事的,你讓他試試看,如果可以的話,牛場就全權交給他負責,四哥哥也不必兩邊忙。」
「桑子確實能幹,二牛、阿黃也挺不錯,把那些牛一隻隻養得又肥又大,連那幾十隻雞也像吃了補藥似的,下的蛋硬是比別人家的香,還有,暖房裡用雞糞、牛糞種出來的菜又嫩又綠,大到讓人羨慕。
「上回桑子同我說,旁邊還有一些土地,牛場這一年賺了些銀子,想多蓋幾間牛棚,有幾隻母牛快不出乳汁了,想買兩隻公牛回來,等下了牛崽子,才能再出乳。另外,場裡的雞養得好,每天都下蛋,咱們這裡用不完的可不可以拿去市集裡賣?否則他們天天吃蛋,吃得有些怕了。」
知道自己有機會進京,鍾子文說話又麻溜起來,鍾凌忍不住想笑。
「旁邊那兩塊地都能用,想怎麼蓋,把圖紙給我看過後就動工吧!牛確實要多養幾隻,京城的鋪子也要用,我擔心奶油和起司供應不足,順便讓桑子買輛馬車,這兩天我要進京,雞蛋先預留著,這次我會先帶一些奶油、起司和雞蛋過去,如果還有剩下,再拿去市集裡賣。」
「好,我會吩咐下去。」
「再多養些牛的話,怕牛場那邊人手不夠,四哥哥陪桑子到牙婆那裡再挑幾個人吧,要簽死契,這門手藝不能外傳。」
「這種小事你別掛心,我會處理。」
「我教會小暖和小冰兩樣新點心之後再走,四哥哥等我的信兒,下一趟牛場送東西進京時,你就讓她們其中一個跟著過去,我再教她們其他的點心。」
「好,我讓她們輪著去。」
該交代的事差不多了,鍾凌從袖子裡拿出三房的屋契遞給鍾子文。「大伯母一直希望能夠住大宅子,才會心急著想賺更多的錢,既然如此,這屋子不如給大房住了,免得大伯母又亂想法子攢錢。」
「怎麼可以,這是三叔為三嬸蓋的,不行!」像是拿到燙手山芋似的,鍾子文忙把屋契推還給鍾凌。
「四哥哥說得對,那屋子是我爹的心血,所以……難免觸景傷情,我和阿靜不會回秀水村了,房子沒人住怕壞得快,你讓大伯母整理整理住進去吧,就當幫我們照看房子,日後,留個念想。」
「阿芳……」他心一急,說不出話來。
她笑著說:「四哥哥,你別太感動,日後我還指望著你幫我賺大錢呢!」
鍾子文一陣用力點頭,拍胸脯保證,「一定會的,我一定努力幫阿芳賺錢,阿芳對四哥哥的恩情,我、我……」
眼見鍾子文激動得快要掉淚,鍾凌不好意思,只好趕緊轉移話題,她笑得賊,湊近他問:「四哥哥,說實話吧,你想跟我到京城,是不是不喜歡大伯母替你相中的媳婦?」
她不過是胡扯,沒想到竟是誤打誤撞,瞬間鍾子文臉紅得厲害,他垂下眉,囁嚅半晌才擠出一句,「我想進京,娶一個像三嬸那樣的女人。」
話說完,他飛快地轉身跑掉,留下滿臉錯愕的鍾凌。
鍾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少男懷情吶。
偷得浮生半日閒,進京前,鍾凌和上官肇澧去了一趟後山。
這兩天,鍾凌多數時間待在賀家,看著上官肇澧和賀大娘之間的互動,她認為,親生母子也就這樣了,母慈子孝,兩人在一處,溫馨自然而然流露。
「為什麼不將乾娘送進京裡?」
「京裡情勢不明,我尚未正了身份回到壽王府,即使父王在御醫的悉心診治下病體已漸漸痊癒,也得裝病哄過呂氏和上官肇平,也顧全不了別人。義母留在這裡,一來環境熟悉、住得習慣,二來是要等義父回來。」
「賀伯父去哪裡了?」鍾凌從未見過賀非,就是原主鍾子芳也與賀家不熟。
「鍾子芳說,我將死於明年六月?」上官肇澧沒回答,反問起另一件事。
鍾凌不愛想那件事,但他鄭重提起,她無法不答,勉強點點頭,掙扎似的回答,「我不確定你有沒有死,我只曉得鍾子芳離開秀水村那日,賀大娘因為你的死訊哭倒在泥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