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是狗急跳牆嗎?」
上官肇澧飛快往外走,沒忘記在華恩公主面前把這話題再添上一條尾巴。
華恩公主看著他的背影,不自覺地揪緊衣襟,一雙手抖得不成樣兒。是莊皇后動的手嗎?她已經知道皇上在她身上使手段,打算行最後一搏?
所以太子已經廢了,成年的皇子中搬得上檯面的只剩下……現在四皇子傷重,三皇子庸碌……
她低下的頭再度抬了起來,口裡輕輕吐出三個字——二皇子。
壽王府大廳,師祖、壽王、賀非、賀大娘、上官肇澧和鍾凌圍坐在大圓桌前。
師祖目光逐一掃去,特意在鍾凌身上多留了數息,他不語,笑意卻悄悄攀上那雙精明銳利的眼睛。這丫頭並非常人吶!
他終於明白,肇澧為什麼能夠逃過劫數,天命,這丫頭是他的救贖。
發現師祖的眼光,鍾凌朝他甜甜一笑,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位老爺爺有趣極了。
師祖朝她點頭,把注意力轉回上官肇澧身上。
「是太子動的手!」上官肇澧說。
上官紹無奈,他不同意兄弟之間為皇位相殘,幾次勸阻上官肇陽的行動,但太子實在令人失望,皇上是個城府極深、疑心病重的人,他的處境已經夠險峻,此時一動不如一靜,他偏挑這個時機點惹事,豈不是和自己過不去?
不過……也好,換個太子,也許是天下萬民的福氣。
鍾凌問:「他怎麼還有心情做這件事?」不是在侍疾嗎?皇后都生病了,他搞這出要找誰來幫他擦屁股?
「消息流傳出去,皇后知道安佑秋是被肇陽抓回宮的,眼下她病得厲害,無法像過去那樣謹慎縝密,也許是覺得孤立無援吧,她把這事告訴太子。
「太子本就是副激動性子,何況他與皇后母子情深,哪容得下別人欺負他的母后,偏偏皇后又覺得自己時日無多,竟將一手培植出來的勢力交給太子。他有人可使,又有滿肚子怨氣,能不惹出一點事來?」
上官肇澧雖是一板一眼回答,鍾凌卻從他細微的表情裡發現一絲得意。
「安佑秋被抓的事,不會是你們傳出去的吧?」她用柯南的眼光望向他,而他抿唇微笑,證實了她的猜測。
上官紹看見,一個火大,手掌心往桌上用力拍去,「砰」的一下,震住滿屋子百姓。
鍾凌吐舌頭。夭壽,和藹可親的王爺也會發脾氣?!
她縮縮脖子,同情地朝上官肇澧瞥去一眼,三秒鐘變俗辣。
「你們這兩個膽大妄為的小子!真以為你們私底下搞的小動作皇上都不知道?他可不是個睜眼瞎。你們、你們實在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見壽王聲若洪鐘,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完全看不出來本人正在中風中,可見得乾娘這醫仙的名頭不是隨便叫的,幾帖藥下去精神見長。
「皇上要真有火眼金睛,怎會容莊黨多年坐大?」上官肇澧直覺回應。
嚇得鍾凌縮成更小一團,他是以為中風和出麻疹一樣,中風過一次就免疫,不會再中第二次嗎?竟敢把話說得這麼硬?!
她憂心忡忡地望向乾娘,賀大娘朝她搖頭,示意她放心。
上官紹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怒指他的鼻子。「你以為呢?實話告訴你,從莊德文助皇帝上位那天起,皇上便處處提防莊家,因為他們既有本事推皇帝上位,就有本事推別人坐上同一把椅子。
「皇上幾次暗示莊德文急流勇退,可莊德文就是個商賈性子,他貪心野心大,狠狠賭上這麼一把,怎麼能半點油水不撈就引退?莊德文的固執早已惹惱了皇帝。
「可為什麼多年以來,皇帝處處對莊家表現出寬容、和善、倚重,讓所有人都以為莊黨必定會引領風騷五十年?為什麼對莊家的貪污結黨、圈地擾民視而不見?那正是皇帝的手段——捧殺。
「你以為皇上不知道莊德文、莊進成的忠心?以為皇上不知道他們只是貪財?錯,皇上都知道,可是莊家父子如此,莊家其他人未必如此,他們要權要勢、要呼風喚雨、要坐大,還要天燁皇朝半壁江山,而這當中手段最狠、心最殘戾的是誰?是莊皇后!
「莊皇后不是一般女人,多年來她培養一股為自己效忠的堅強勢力,連皇上的八方樓都刨不出她的根。皇后身處後宮,卻有本事籠絡各方官員,她一個密令,御史就不敢不參誰,她的能耐遠遠比你們想像的厲害。
「你以為皇上為什麼不像對待一般嬪妃那樣處置皇后?明知道她在後宮為惡多年、殘害龍嗣,為什麼只敢處處提防,勉強保住幾位皇子,卻不直接將她貶至冷宮?為什麼寧可用女人的陰私手段讓她恐慌、讓她生病,卻不動搖她的位置?正因為皇上要把她手上那些人全給挖出來,有他們在,皇帝的龍椅就不安穩。
「也只有你們這兩個笨小子以為皇上性情溫和、遭人朦騙,還費心費力、想盡辦法挖掘莊黨那些齷齪事,以為繞個幾個圈送至皇帝跟前就神不知、鬼不覺?
「你們以為自己很有能耐?哼!你們的所行所為不過是皇上的一步棋,你們做的每件事皇上通通看在眼裡,不然天底下真有這麼巧的事?微服一趟就能發現港縣礦山?逮住魏康生就能一口氣挖出幾百萬銀兩?你們這兩個小子和皇上比心計還生嫩得很。」
上官肇澧被父親罵得回不了話,這會兒他才證實自己所想,原來皇上果真……
賀大娘見狀連忙緩頰,「還請王爺息怒,王爺正在用藥,宜保持心情平和。」
上官紹怒視兒子,「不過是打贏幾場仗,真當自己智比諸葛,勇媲關羽了?想和皇上較量,你們道行還淺著呢。」
賀非趕緊給壽王倒杯茶,勸道:「阿澧才多大,當年王爺在他這個年紀定也有糊塗的時候,待王爺身子痊癒,再多加教導便是,有王爺的提攜阿澧定能青出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