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是一陣冷笑,冷得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他諷刺道:「還以為大家閨秀與眾不同呢,原來與那青樓妓女沒什麼差別,都是巴著男人不放的角色。」
這話說得太重,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受得了,他分明是要把人給活活踩死,梁雨歡紅著眼,卻是傲氣更盛。「肇澧哥哥這全是為著梁子芳那個私生女吧?一個下賤的丫頭值得你放在心上?莫非是她手段不同一般,勾得男人魂不守舍?」
「阿芳的手段哪有梁姑娘三分厲害,她還不敢一看見男人就撲上前去。」
他就怕梁雨歡不鬧,她肯鬧再好不過,這安平王府裡裡外外不知道有多少皇帝眼線呢。
「你竟然為那個不要臉的丫頭氣我?肇澧哥哥你沒搞清楚嗎?我才是安平王『名正言順』的嫡長女,才是你日後『名正言順』的嫡妻!」她用盡力氣強調名正言順四個字。
她的強調引來他更深的鄙夷。「名正言順?梁姑娘只要這個?那簡單,既然如此梁姑娘就嫁吧,反正壽王府別的不多,空屋子倒是不少,倘若梁姑娘與佛有緣,本世子倒是可以先做佈置,置一觀音、添上香爐,再擺上十幾部佛經,既可以讓梁姑娘消消戾氣,也可以助姑娘清心寡慾,反正嫁給本世子姑娘下半輩子是清心寡慾定了。」
他的話夠清楚了:你有本事嫁進來,本世子就有本事讓你變成活寡婦,名頭本世子給得起,其餘的?作夢去!
盧清華輕笑道:「強扭的瓜不甜,梁姑娘還是想想清楚,該嫁不該嫁?」
梁雨歡目光一轉,這才發現旁邊有人,她遷怒問:「你又是哪裡來的……狐狸精!」最後面三個字,是她在看見對方的長相後補上去的。
盧清華未開口,上官肇澧便搶在前頭說:「她是我的岳母。此生我只認阿芳為妻、只認她的母親為岳母,其餘閒雜人等本世子不看在眼裡。」
他微扯雙唇,眼角餘光掃向花園一角,安平王與華恩公主的身影落入眼底。
「上官肇澧,你膽敢這樣對待我?!我爹是安平王、我娘是華恩公主,我是皇上賜婚給壽王世子的妻子,我的身份高高在上!」
「皇上管得了賜婚,可管不了壽王府後院,你爹是安平王、你娘是公主與我何干?難道你耳朵不好使聽不見我說的話?那我再說一次!此生我只認阿芳為妻,認鍾太太為岳母。」
梁雨歡狂怒,揚起手就想往上官肇澧臉上打去,只是硬生生被他的眼神給嚇退,於是手伸在半空中,形成一副尷尬的畫面。
「鍾太太既然到了安平王府,怎麼不進廳裡坐坐?」華恩公主的聲音揚起,目光一轉,身邊的嬤嬤快步走到粱雨歡身邊,強拉她回屋。
盧清華轉身,視線接觸到梁玉璋時,他一震,幾乎站不穩,心頭一陣慌,眼神卻是再也轉移不開。
她沒死?她又逃過一劫?還以為此生再沒有機會親口向她說一聲抱歉,沒想到……上天竟厚待自己至此。
清華和他印象中的模樣相疊,她沒有半點老態,比起這些年與後院的侍妾姨娘鬥法的華恩公主,看起來竟像是年輕了一輪,她本來就清新美麗,如今一看,風華更勝當年。
不光是他,華恩公主在看見對方時亦是吃驚不已。
她不是死了嗎?十幾年前她僥倖活命,可去年都已經墜入山谷了,怎麼還能死裡逃生?
難道她是九命怪貓?
方纔下人來報,說盧清華來訪,她還以為是誰惡作劇,沒想到竟是真的。
她曾經想過,盧清華鄉居多年,日夜操勞、風吹日曬,必定早與一般農婦無異,肯定容貌憔悴、言行粗鄙,沒想到……她不願意用雍容華貴來形容對方,但盧清華自信自若的氣度讓她找不到更適合的字句。
頓時,華恩公主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恨丈夫的目不轉睛,殊不知自己的目光也離不開對方,盧清華的臉像是冬日陽光,教人捨不開離開。
「問王爺、公主安。」盧清華屈膝為禮,態度謙和但並不卑微。
梁玉璋激動得說不出話,華恩公主心頭暗恨,可不得不開口,「請鍾太太移步。」
言畢,她站在丈夫跟前,一個凌厲的眼神提醒他別失態。
盧清華把一切看在眼裡,不過卻是視而不見,輕言淺笑道:「王爺、公主先請。」
梁玉璋回過神,急急往大廳走去,華恩公主一聲「鍾太太請」,隨行在後。
她口口聲聲鍾太太,意在提醒丈夫這個女人早已掛上他人姓氏。
盧清華不在意,點點頭,悄悄給上官肇澧使個眼色,他會意,在走過幾步之後,身子一竄,不見蹤影。
他今日身負重任,腳步加快,心情卻是輕鬆,他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能夠擁有一個特殊的妻子已屬不易,還能有一個如此特殊的丈母娘,老天爺待他何其寬厚。
第三十二章 三家姻緣兩家怨(1)
大廳中,三人坐定,盧清華看著久久不言語的夫妻倆,先行開口道:「今日來訪,是民婦逾越,阿芳已是安平王府的嫡長女,照理說她的婚事與民婦再無半點干係,只是生養她多年,有些話身為母親不得不說。」
「清華,對不起,我欠你一句道歉,當年之事全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梁玉璋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麼,只是心急地掏出儲在胸口多年的話。
當年之事,本就是王府後院的女眷傾軋惹出來的禍端,倘若沒那件事,她本該與玉驥成為人人羨慕的夫妻,但事發後她非但沒有哭鬧喊冤,反倒感念老安平王、王妃的收養之恩,把委屈忍氣吞聲。
誰知道她的百般忍讓,沒換來平安卻換來公主的追殺,這件事在他心底是道過不去的坎兒。他以為她早已被害死,沒想到兩人還有機會再見面,他不禁感謝上天,讓他還有彌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