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哥,你別擔心,僱馬車的銀子自然是我出,只是要勞煩四哥哥陪我一起回去。」
有免費馬車可以坐,他怎會不肯?
鍾子文說道:「阿芳在這裡等等,我去僱車,馬上回來。」
看著四堂哥遠去的身影,鍾凌淡淡一笑。大房裡,大堂哥性子像張氏,凡事斤斤計較,但其他幾個哥哥像大伯父,不太會說話,可做人做事都是好的,因此她倒也樂意和幾個堂哥打交道。
至於二房的堂哥堂姐就免了吧,雖然鍾子華、鍾子蘭還可以,但鍾子薇心眼多,成天到晚算計,鍾理好賭,不事生產,王氏尖酸,眼裡看著別人的碗底,好像「你家就是我家」,天底下人全欠他們似的,那一家子還是少沾少惹少麻煩。
「阿芳,車子來了。」
鍾子文雇來馬車,堂兄妹倆坐著車一路閒聊地回到家裡。
見鍾子文幫著把一堆東西送進家裡,盧氏驚詫,卻是顧著女兒的顏面,沒當場發作。
待他走出家門後,鍾凌才笑著把荷包交給母親,說道:「娘,您別擔心,我沒亂花錢,是今天上街我瞧見一位老奶奶突然昏倒在地,趕緊把她給送進醫館裡。大夫說,幸好送得及時,不然老奶奶怕是沒命了。
「不多久老奶奶的兒子媳婦過來,知道這件事,他們連聲謝我,聽說他們家裡開了幾間鋪子,這些東西全是他們送的,只有那十來張油紙是我買的。」
這會兒盧氏沒話可說,淡淡說一句,「幫助別人是應該的,下回別收人家的禮。」
「我知道的,推了好久呢,可老奶奶說,要是我不肯收下這些東西,就不讓我走。今天害四哥哥等好久,我心裡過意不去,怕他被大伯母責備,才忍痛僱馬車回來。娘,您別生阿芳的氣。」她滿臉歉意地望向母親。
盧氏笑了笑,摸摸她的頭,說道:「沒事,娘沒生氣。飯已經做好,去洗洗臉,等阿靜回來就開飯。」
「好。」鍾凌笑著應了,瞧時辰還早便道:「我去給阿靜弄點好吃的,他正長個兒,嘴饞著呢。」
「自己嘴饞,別賴到弟弟身上。」盧氏一指戳上她的額頭。
她笑著摟了摟母親,回嘴道:「娘真瞭解我。」
抱著那些大包小包,鍾凌走進廚房,舀水洗淨雙手,準備大展身手。
她先炒熟杏仁和花生,擺在一旁放涼,再將麥芽糖和砂糖炒成糖漿,不斷攪動,直到糖漿滴在水裡能夠立即結成硬塊後,將鍋子放到一旁降溫。
在糖鍋降溫的同時,她把一把筷子綁在一起,做成簡易的打蛋器,使了勁兒把蛋白打成硬性發泡,再徐徐將糖漿倒進去,拚命攬打。
這時候,她真懷念廚房裡那把電動打蛋器。
終於糖漿漸漸失去光澤,她將糖漿分成兩半,各自加入杏仁和花生,充分攪拌後,倒進油紙裡包裹好,再用擀面棍壓成一點五公分左右的扁扁長方形,等冷卻成形後,再用菜刀切成長條形,用剪好的油紙給包起來。
不難做,就是費工,這不是鍾凌第一次做牛軋糖,前輩子她一口氣做過兩千多個,送到義賣團體,換得一張感謝狀,學校為此記她一支小功。
拿起切下來的碎屑放進嘴裡嘗嘗,滋味和記憶中一樣美妙,其實她並不擔心口感,對於自己的專業技術她還是有點把握的。
鍾凌把做好的糖用小籃子裝上,拿到前廳。
「娘,您試試。」她撥開油紙,送到母親嘴邊。
盧氏咬一口,表情有些驚艷,她沒想到女兒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
「還行嗎?娘。」
「好吃。」她順順女兒的鬢髮,笑道:「從小,你爹就老說你是只饞貓兒,一天到晚老愛在廚房裡鑽進鑽出,沒想到還真讓你鑽出些手藝。」
「這叫天分,娘的肚子能幹,生出一個有做菜天分的丫頭和有唸書天分的兒子,這輩子呀,您吃穿不愁了。」鍾凌逗得母親抿唇輕笑。
「是啊,等你們姐弟成才,娘就要當夫人,十指不沾陽春水。」
「才十指不沾陽春水?娘的十根手指頭全要戴上寶石翡翠,閃得大家都睜不開眼。」鍾凌靠到盧氏身上,抓起她的手,細細描著母親白皙的手指頭。她娘還真得天獨厚啊,做這麼多家事也不見手粗。
「那得多重啊!」
「再重也得戴著,那是面子,我的面子、阿靜的面子!」她痞笑著說。
盧氏拍拍女兒的頭,說:「娘等著,等著阿芳、阿靜給娘過好日子。」
她環著母親的腰,低聲說道:「娘,我想帶這些糖果上街去賣,你說好不?」
掙不掙錢在其次,她總得先鋪陳,生意一步一步做,越做越發達,最後才能拿出她的「橫財」在城裡買下宅子鋪面,把母親和弟弟帶離秀水村。她想得單純,認定只要離開秀水村就能避開惡運。
「一個女孩子家拋頭露面,娘不放心。」雖然她的糖真的做得很好吃,不愁賣不出去。
「如果讓四哥哥陪我去呢?咱們一天給四堂哥幾十文工錢,讓他幫著我一起賣糖,娘能夠放心嗎?」
盧氏沉吟不語。
鍾凌再添把火。「我盤算過了,就算阿靜考試順利,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通通都一次就過了,咱們省吃儉用再加上賣地的那些銀子,頂多能供他考上進士,但一個小小七品官月銀才多少,若是皇帝看重,留京為官,日後人情往來、租房吃飯,樣樣都得花銀子,咱們不能光顧著前項不想後頭呀。」
女兒的話說動了盧氏,她思索片刻,問道:「你說,這些糖能掙多少銀子?」
「不知道,得賣了才曉得這門生意能不能成功,但聚少成多、積沙成塔,娘的女紅好,能讓咱們吃飽穿暖,我的糖能賺多少就甭管了,反正賺一文存一文,賺十文存十文,就算不能給阿靜買屋買宅,至少能夠貼補些許。
「娘,您想想,徐家還有二、三十幾畝地在租人呢,徐大娘怎麼不好好待在家裡服侍老的、照顧小的,何必和徐伯父進城批貨賣貨,到處走街串巷?不也是為了徐大哥的將來著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