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樞門的妻子盧氏便是看中湖岸邊一塊養得鮮嫩的水草地,她不耐煩養羊便讓別人來養,再學朱小蟬那般低價購入,心中打著算盤,認定烤全羊誰不會,不就放在火架子上烤一烤,肉熟即可。
可是買羊要錢,不想出一毛錢的盧氏便把算盤打到縣太爺夫人頭上,大肆宣揚朱小蟬善名,說她多善良,多有菩薩心腸,慈悲為懷的解百姓疾苦、慷慨解囊以濟百姓,然後領著一窩蜂的村婦湧向後院,三兩、五兩的開口借錢,讓朱小蟬煩不勝煩的假裝昏倒,托病閉門謝客。
「大不了不理她就好,犯得著生氣嗎?堂堂知縣夫人還由著市井小民耍潑?叫衙役直接把人趕出去不就得了。」青江縣的地頭還沒有人比他大,敢來鬧事先捉到牢裡關三天。
「可是噁心人呀!每次一看到盧氏虛偽的嘴臉,我就想一腳往她臉上踢去,讓她像顆球的滾出去。」裝出和善的面容卻端著惡毒心腸,一肚子黑水。
瞧著妻子氣憤不已的神情,王秀軒眉宇為之輕擰。「阿蟬,你有沒有發現你近幾日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不太安穩,動不動就氣呼呼的。」不太尋常。
「有嗎?」她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一不小心便流露出本性,只是以前都忍著,壓抑住。
「有的,夫人,你最近也吃得比以往多,一早醒來便喊餓,我和看月準備得慢了你還會不高興。」沒葉服侍了朱小蟬也有段時日了,因知之脾性才敢大膽說話,不怕責罰。
朱小蟬從不責罵下人,她覺得下人雖然是她買來的,可是人不應該有貧賤富貴之分,再怎麼樣都是人,給予適當的尊重也是收買人心,他們能用她就用,反之,不能用的就給了賣身契打發人走了,她不會讓不相干的人來影響她的心情好壞。
「有這回事?」她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手腳,怕吃多了發福,女人一胖就臃腫,把男人的心也嚇遠了。
「夫人,你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診個平安脈也好。」身子無礙才安心,夫人是他們的主心骨,不能倒。
一想到要喝苦苦的湯藥,她連忙搖手一揮。「沒事沒事,窮緊張,我能吃能睡,身體康健,看什麼大夫,晦氣,比起那些長年臥床的病人,我壯得跟一頭牛一樣。」
呃!好像真有點變壯了,手腕較之前粗。
「呸!呸!又說什麼糟心話,你又忘了教訓了是不是,別老是和不好的事做比較。」都成親了,還沒個婦人樣,像小時候那般百無禁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見他微帶氣惱的樣子,朱小蟬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很在意她。「是我舌頭長刺了,下次不敢了。」
「真能改?」他用不信的眼神看她。
「總能改的,你多提醒我幾次嘛!」她笑靨如花,瑩潤的嫩白小臉泛著珍珠般光澤,引人如癡如醉。
王秀軒略微閃神,對妻子的美永遠也看不膩,越陷越深。「你呀,讓我說你什麼才好。」
每一回妻子一撒嬌他就心軟,沒法惱她太久,做事明快果決的縣太爺根本是被夫人吃定了,寵妻寵到沒邊。
看到自家姑爺莫可奈何的神情,朱小蟬身後的丫頭沒葉、看月掩嘴偷笑,兩人感情好也是奴婢們的福氣。
「那就別說了,看看我們的棉花,你瞧這一大片棉田都是我的,我能賺多少錢呀!」一提銀子她就笑瞇了眼。
「財迷。」他笑道。
「少了個『小』。」她比較喜歡「小財迷」三個字,賺得不多的小地主,愛錢取之有道。
人太有錢會遭賊惦記,小富即可,這是朱小蟬一向的生存理論。
「你,不小了。」他視線往下移,停在隆起的酥胸,意有所指又帶了點夫妻間的小情趣。
看他多看了胸口兩眼,朱小蟬沒好氣的以手摀住他雙眼。「大了也不給你用,留著喂娃。」
他低笑的在她耳邊低語。「我就是大娃。」
「你……不要臉。」斯文敗類。
「要臉生不了娃。」他指夫妻做的事。
「你……你還真越說越不像話,讀了那麼多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他根本是表裡不一。
披著君子的外衣,內心邪惡。
「還給孔老夫子,願他能教育其它英才。」他是半途長歪了,羞為孔孟門生,是該感到羞愧。
「……」朱小蟬已經懶得理他了,沒皮沒臉的人不知羞。「對了,有人到縣衙問及棉籽的事嗎?」
他搖頭。「還在觀望中。」
「這些短視的愚民,怕東怕西不知道在怕什麼,我都先種給他們看了還畏畏縮縮,真沒賺錢的命。」難怪青江縣窮了幾代,沒個膽大的敢冒進,守著一方天地坐井觀天。
「也怪不得他們,對於認識不多的作物,誰也不敢輕易嘗試,畢竟不能做為糧食,一旦種得不好或歉收,他們就什麼都沒有了。」挨餓讓人退縮,百姓更看重能餵飽肚皮的糧食。
「最好是這樣,等他們也想發財了,看我不海削他們一票,別說我是攔路山匪,就搶他的。」看誰狠。
王秀軒感興趣的問:「你想怎麼做?」
她看了他一身官袍,輕哼了一聲。「一斤棉籽十兩。」
「什……什麼,一斤十兩?!」這……也太坑人了。
百姓買得起嗎?
「我會先訂下契約,賒給他們棉好,往後十年所產的棉花得用合理的價格賣給我,由我統一收購,誰也不許轉售他人。」她種棉也收棉,等同壟斷。
賒……也只有她想得到,從乞丐身上也能挖出一層油。王秀軒暗忖妻子腦子活絡,是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別人想不到的事她信手拈來,如吃飯喝水那般流暢。
對於他縣裡的百姓他沒有一點同情,妻子肯為他們生計著想已是他們莫大的福分了,她願意傳授種棉的方法,此等無私的情懷值得傳頌,而不是平白受人質疑。
「東家。」
正在監看工人采棉、收棉的孫子健,抬頭一瞧見遠遠走來的兩人,他立即放下手邊的事兒迎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