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月光看清眼前的人是賀如意,謝玉言一下子把劍收回來,看她臉色煞白顫抖的樣子,又是懊惱又有些心疼,隨手把劍丟到一邊,他開口,聲音裡有些嗔怪,「大晚上來這裡做什麼,要不是我收手,你就受傷了。」
賀如意看著那把劍被丟下才略略回神,她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脆弱,可驚嚇之下的身體卻不住的顫抖,眼睛裡也溢出溫熱的淚水。
「我、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我聽到聲音。」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話更讓人惱怒,伸手將她一把抱起來走到亭子裡,謝玉言不滿地斥責,「不知道是誰只聽到聲音就更不應該過來,如果是別人豈不是很危險,你還敢一個人走過來,真是膽大妄為,若是睡不著,大可找小舞或者別人來看,何必自己親自過來。」
第一次乖巧地待在謝玉言懷抱裡,賀如意一動也不動的任由他抱著,聽到那些斥責,再想想剛才的危險,心裡也是委屈得不行,悶了一會再開口,聲音裡已經有些哽咽,「小舞睡得好好的,我只是來看看。」
聽到她悶悶的口氣,謝玉言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不舒服,他歎氣,聲音裡沒了往常的不正經,「嚇到了吧?我習慣這時候練劍再去歇息,沒想到你還沒睡,好了別怕了,下次絕不會拿劍對著你了。」
賀如意不是嬌滴滴的個性,聽到謝玉言的道歉原該諒解,可這樣溫柔的安慰卻讓她覺得更委屈,眼淚流得更快了。
聽著她低低的哽咽聲,心裡一陣懊惱,謝玉言後悔自己剛才不該衝動,只是往日他練劍從沒有人敢過來偷看,心裡也完全沒想到來的會是她,這才拿劍相對,再想想,若是自己美清楚送出來那一劍,更是後怕。
他輕輕撫著她的背,耐心等她平靜下來,「好了,別怕了。」
溫柔耐心的哄勸,讓賀如意慢慢鎮定下來,這才發現自己靠在他的懷裡,有些羞赧,說來是自己亂闖,也怪不得他,可是剛才聽著他那些柔情的話,委屈的感覺就忍不住湧上心頭。
「我好多了。」
「嗯,下次別隨意亂闖了,夜裡危險。」
「嗯。」乖巧的答應下來,她又好奇追問:「你每天晚上都要練劍嗎?」
賀如意臉上的淚珠還沒幹,陣光盈盈,說不出的勾人心魄,謝玉言瞧著她這般柔弱地靠在自己懷裡,只覺得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說話的聲音越發溫柔,「差不多就是這個時辰,偶有幾日不練。」
想到謝丞相,賀如意好奇,「大哥和父親都是文官,你怎麼習武?」
深夜之時容易讓人放鬆心防,兩個人說話都比白日隨意很多,聽到她問話,謝玉言輕聲解釋道:「誰說大哥和父親為官,我就不能習武,都是一些偏見罷了,就好像他們為官,
我就要為官,他們是文人,我就要很斯文一樣。」
聽到那句斯文,賀如意輕哼一聲表示不認同,低聲反駁,「你哪裡斯文了,你明明就是風流好不好。」
儘管她用很小的聲音說出來,可靜謐的環境下有什麼聽不到,謝玉言輕輕一笑,也沒為自己解釋,「你累了嗎?我送你回去歇息。」
「不要,我今晚睡不著。」想到躺在榻上輾轉反側睡不著,還不如在這裡坐一會,賀如意急著開口拒絕,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太急切了,像是十分喜歡和他在一起一樣,又掩飾道:「要是你累了就先去睡吧,反正我不睏。」
謝玉言也沒有說離開,喉間逸出一聲輕笑,就這麼相擁著坐在一起,看看天上的月,發現自己竟然開始留戀此刻與賀如意相處的時光。
在遇到賀如意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即便身邊從不缺紅顏知己,卻沒有想要讓一個人陪著的衝動,反而覺得喧鬧之後孤寂更甚,遠不像現在,只是靜靜坐著也覺得心曠神怡。
不想打破此刻的靜謐,享受流淌在兩人之間的古怪感覺,賀如意唇角帶著笑,靠在謝玉言身上,順著他的目光去看月,月光盈盈,讓她一下子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皎潔的月下,英姿颯爽的男人飛舞跳躍,像是話本裡最英勇的俠客,讓她忍不住去偷瞧他,挪不開目光。
明知道自己的凝視逃不過他的眼睛,可是想著他剛才的英姿,心裡就是蠢蠢欲動,她暗暗告誡自己不能這樣偷看,不然待會他開口嘲笑就握尬了,突然想出一個主意,她光明正大地看謝玉言,「你繼續練劍吧,我瞧瞧,我還沒瞧見過別人練劍呢。」軟綿綿的口氣,卻讓人沒法拒絕。
謝玉言頷首,語氣輕快,「你也是唯一瞧見我練劍的女子。」
離開他的束縛坐在一邊,看他走到樹叢中撿起那把劍,慢慢回味他說的話,甜蜜的感覺就一下子到了心裡,他不是說第一個,而是說唯一,這代表無論是以前還是以後,都不會再有別的女子瞧見他練劍。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獨一無二的那個,賀如意臉上笑容藏都藏不住,幸好謝玉言已經開始舞劍,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疾如風、快如電,躲閃騰挪之間瀟灑自如,長劍一斬,明明只是普通的招式,磅礡氣勢卻撲面而來。
一場招式酣暢淋漓耍完,謝玉言深呼一口氣收招,眼睛盯著自己手裡的劍,目光凌厲而鄭重。
看他收手,賀如意忍不住拍手,笑著走到他身邊,「真好,雖然我不懂這些,但是感覺起來就是很好。」
這評語實在是沒什麼內涵,謝玉言卻聽得舒暢,把劍放入劍鞘,「如意還是第一次讚美我,十分珍貴呀。」
看他這樣逗自己,賀如意也不惱,瞧見他額上有汗珠,下意識拿出袖中的帕子,踮起腳尖為他輕輕拭去。
這世上只有一個女子看過他練劍,也只有一個女子對他做出這樣的動作,謝玉言愣了愣,再瞧那個一臉認真小心的女子,柳盾明眸,唇微微張著,因為要踮起腳尖呼吸略有些急,繅細柔軟的指尖透過帕子傳遞熱度,偏偏她什麼都沒留意,只是下意識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