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為人父母看不慣自己兒子,就連府裡的下人也都從一開始的看好戲變成同情。
想到這,謝老夫人更加不滿自己的二兒子,可從小心肝肉一般看大,即便不滿也不忍心說重話,只能勸說,萬幸賀如意是個溫柔的性子,一時倒不至於無法挽回。
「聽我的話,好好地對待如意吧。」
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千依百順的表情,謝玉言含著笑,「母親說笑,我對她哪裡不好。」
「你說呢?」對自己兒子的脾氣最清楚,謝老夫人也不想招惹他,這孩子雖說看起來時時掛著笑,做起事情來卻十分的有主見,強迫換不來他屈服,要不然自己的丞相夫君每每大發雷霆早改了他的性子。
細長的眉微挑,謝玉言輕笑,「她是我的新娘子,我怎麼會對她不好。」
看他這樣打太極,謝老夫人也沒心思繞遠,直言說道:「我知道當初你父親送走採菱的事情你還介懷,可是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
這個名字一出口,一剎那,房間裡似乎被冰霜填滿,涼意頓起,謝老夫人立刻意識到自己不該提到那個名字,停了一下,看著兒子臉上依舊掛著笑,那笑容卻透著寒意,「玉言……」
「母親,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眉梢眼角的風流怎麼掩飾都去不掉,謝玉言輕緩開口,聲音裡依舊透著笑意,卻怎麼都不能讓人感到溫暖。
蹙著眉歎口氣,謝老夫人說道:「好,我不會再提那個名字,可是看在我與你父親的面子上,對如意好一些吧。」
「現在不是很好嗎,給她夫人的位置,錦衣玉食,難道這些還不夠?」
「自然不夠。」同樣身為別人的妻子,被謝丞相寵愛了一輩子的謝老夫人一下子嚴厲起來,「你是如意的夫君,是她的天,難道你真的覺得這樣就是夠了?」
謝玉言垂眸看著桌子,涼涼說道:「我以為聽從安排娶了這個女人,父親就能滿意呢。」
「放肆,不准這樣說你的父親。」看著二兒子,謝老夫人收斂怒氣,苦口婆心說道:「無論如何,你不准繼續冷淡如意,無論以往我與你父親做了什麼讓你不滿,賀家的女兒都是無辜的,她是我的兒媳,這輩子改不了了。」
謝老夫人看謝玉言面無表情絲毫不被觸動,又放軟了聲音動之以情,「如果你還想讓我多活幾年,就別再胡鬧了,這些年夠了,無論你以往做了多少錯事,今日一筆勾銷,就當看在我與你父親的面子上,好好地對如意吧,你既娶了她,就要對人家好,她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呀。」
一番話說得連聲哽咽,謝老夫人還想這一次恐怕很難說動自己的兒子,正想找機會再說,卻聽謝玉言突然笑著應了。
「好,我不會再冷落她了。」無論何時,他總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即便是此刻也是如此。
不過能聽到這樣一句話已經阿彌陀佛,謝老夫人哪裡還敢強求,點頭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我先走,你且忙吧。」
眼看母親欲走,謝玉言相送,似笑非笑的臉上三分認真幾分玩笑,「既然您與父親都希望我與她好,今日我便帶她去別院了,每日不能請安還請原諒。」
身形頓了一下,謝老夫人點頭,「去吧,你高興就好。」
看著母親被人攙扶走出去,謝玉言擺弄著手裡的毛筆轉動幾圈,輕輕一笑,卻透著讓人看不透的平靜……既然要求他好好對待賀如意,他就溫柔些。
至於為什麼突然答應善待賀如意,自己的心裡也不是很清楚,也許是母親的哀求,也許是早上看到的那一幕,楚楚動人的女子抬頭望天,眼底一片寂寥,那一滴將落未落的淚。
明明受了三日的冷落仍不動聲色,為什麼又落淚?一面笑著一面落淚,這個女子到底是怎麼樣的性子?那些堅強是偽裝的還是心思本就深沉?
不可否認,那一刻的賀如意觸動了自己,可想到那些所作所為有可能是一種偽裝,又覺得心裡一陣不舒服,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的偽裝能逃過他的眼睛,賀如意是個例外。
平常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預料之中,突然出現一個例外,謝玉言有些好奇,他可以容忍娶一個並不愛的女子,但他絕不允許有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埋伏在自己身邊。
把手裡的毛筆丟到一邊,謝玉言瞇著眼看著窗外,既然她有心留在自己身邊,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午歇醒來,賀如意沒料到一睜眼就看到自己床前坐著一個男人,撫著胸口退後靠在牆上,透過外面的光亮這才看清楚,是謝玉言。
「你醒了。」謝玉言慢吞吞地開口,對自己嚇到她的行為絲毫不覺得抱歉,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的新婚娘子,卻不知自己眼睛裡天生帶著一股風流,就算只是這樣看著,也讓人心如撞鹿。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樣盯著自己瞧,即便心裡早就作好與這個風流公子做夫妻的準備,賀如意一顆心也怦怦直跳,撫著胸口,她垂下頭掩飾自己的無措,只覺得這個男人並不像傳說中只顧風流,雖然那雙含情的眼睛總給人錯覺,可更凌厲的是他的氣勢,不怒自威,偏偏長了一張勾人的臉。
深呼吸幾下安撫自己小鹿亂撞的心,賀如意強迫自己冷靜不被他看出異樣。
「夫君……你忙完了?」再抬頭時,賀如意臉上已經掛著溫婉的笑。
明明彼此都清楚,這幾日的冷落不是因為忙碌,卻偏偏說出這樣溫柔的話,謝玉言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被諷刺,可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毫無破綻的笑臉,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細長的眸一直打量她,謝玉言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人,不過這樣才有趣,伸手挽起她鬢邊一絲發,他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是啊,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