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此孤寂。
「所以?」李鋒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大聲了,他甚至覺得口乾舌燥。
他從沒想像過身邊有個女人,有個與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但如今他開始想像了,開始期待了,期待她在他的身邊,期待早晨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她在他的臂彎裡睡得安適……
適才在蘇淡艷的房中,他已看到她不是一個遇事就驚慌失措、不管他人說什麼,先信個十成十的千金小姐,她自有條理,將來若有戰事,即便他必須去邊關,她也能在王府裡安生地過日子,靜心等待他回京。
「是這樣的。」她微微地笑,明亮的瞳仁裡有著淡淡的堅定。「無論二爺你的腿是像在擂台上那麼跛,還是像在船艙裡一般的與常人無異,對我來說並無分別,打從在懷遠寺初見二爺時,我已暗自下了決心要到你身邊去,實話便是我已到了議親年紀,最晚明年便要出閣,若是我有中意人選,那人選又不差,我爹娘向來疼寵我,也會順我之意,奈何滿京城的勳貴子弟,半個不入我的眼,唯獨二爺令我眼睛一亮。
「我不知二爺心意,又不想因為我與二爺在懷遠寺之事令二爺被迫娶我,所以才想出了比武招親,想確認二爺心意,若二爺不想娶我,還有個退路,只要輸了比賽便成,甚至可以不參賽,但二爺上了擂台,又贏了比賽,這表示二爺是心甘情願要娶我,但二爺也有所顧忌,怕我根本沒弄清楚你的狀態,日後會後悔,因此二爺故意在擂台上『出示』自己的腿疾,實在讓我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二爺您這是把小女子想成多膚淺的女子才會出此招數,可知道我娘看了差點昏過去,不明白自己閨女是在想什麼,為什麼堅持嫁給你。」
說到最後,她的眼眸亮晶晶的,臉頰染了一層紅暈,在她前生的世界,就是告白了,他不會不懂吧?
李霄鋒焉有不懂之理?
環境使然,他可是最最敏感的類型,懂事後便善於察言觀色,聞一知十,府裡一點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她說他令她眼睛一亮,這絕對是對一個男人的最大恭維。
李霄鋒很快壓住了心裡的悸動。「既然姚二姑娘一心一意想嫁給李某,又怎麼會拋頭露臉、互動親密的和男人相偕逛市集,我的臉面往哪裡放,姚二姑娘想過嗎?」
玉觀雲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他如何不介懷?
想到她慧黠靈秀、笑語盈盈的與玉觀雲談笑,他便不由得心煩。
但姚采臨笑咪咪地說:「二爺完全不須在意玉世子,他只是一個談得來的朋友,在大淵舉目無親,我就是盡地主之誼,帶他見見世面而已。」
只要她說出玉觀雲與她情如姊妹便可解了李霄鋒的不悅,但她可沒打算為瞭解自己的圍出賣玉觀雲。
李霄鋒頓感啼笑皆非。
都說平陽侯嫡女姚采臨文采過人,六歲便會斷文識字,舉目無親是這樣用的?
還有,人家堂堂宣王世子,還需要她帶著見世面嗎?
但這一刻,他全然相信了她所言,她與玉觀雲只是朋友。
他的表情就舒緩了下來。「總之,這樣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
姚采臨聽了,臉上立刻明亮起來。「自然是不會了。」
這就是一個未婚夫在管未婚妻的節奏啊!她忽然覺得天落湖很值。
馬車抵達平陽侯府西邊角門,落楓、瑤想已接到了梧桐的通知,早等待多時,連忙開了小門,將姚采臨扶下車,李霄鋒為避人耳目,並沒有下車相送。
姚采臨知道兩人再見便是新婚之日了,她下車前,回眸朝李霄鋒笑了笑,那柳眉下明亮的杏眼,刻在了李霄鋒心裡。
夜已深,一彎新月如鉤,灑落在平陽侯府的飛簷屋角。
姚采臨已進屋許久,早已卸了釵環,沐浴更衣,在丫鬟的服侍下睡沉了,不知道李霄鋒的馬車停在那角門之外許久許久。
三月初十,平陽侯府嫡女出嫁,十里紅妝。
其實那嫁妝何止十里,根本是蜿蜒了數百里,看著便像是一條披著紅袍的長龍,說是百里紅妝才貼切。
滿載著嫁妝的豪華車隊從平陽侯府排到了城外,浩浩蕩蕩的大紅色車隊,至少上百輛,數量多得驚人,而看熱鬧的百姓由雞啼開始便絡繹不絕,滿街都是出來送親的百姓,人人爭先恐後地要瞧瞧京城首富平陽侯都給了嫡女什麼嫁妝,而平陽侯也很「順從民意」,嫁妝箱子有的綁了紅綢緞,有的掛著福字、喜字或鴛鴦等等寓意著吉祥美滿的車簾,但沒上封條,還一律不釘上頂蓋。
那些個真金白銀、珠寶首飾、古玩真跡字畫、各色錦緞樂器,其奢華程度,看得人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還有那些個屏風等等的大型家俱,都是以朱漆髹底,雕飾貼金,隨便一件都讓人看得目不轉睛,這種大富大人家的嫁妝曾幾何時能親眼瞧見了,人人你推我擠的就想靠近嫁妝近一點,看個分明,因此今天的儀式,不像是嫁娶,反倒像是百陽城的慶典似的,洋溢著喜慶的氣息。
姚采臨人已坐在花轎裡,頭上戴著沉重的鳳冠和滿頭的珠翠,身著大紅刺繡嫁衣,她的陪房丫鬟是落楓、瑤想、槐香、金香以及奶娘杜嬤嬤,另外吳景祥一家、曲瑞和一家,都是孫氏一手調教的人精,全給她做陪房了。
這一日,孫氏自然是萬般不捨得她的,強忍著淚意送她出閣,姚采臨早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拜別時,平陽侯姚君山眼睛紅紅,講了一些「往之女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等的場面話。
姚采臨想起穿來後她只得五歲,自小他們對自己的呵護疼愛,也是哭成淚人兒,哽咽地拜別道:「謹遵父母之命!」
「吉時到!起轎!」欽天監看的吉時是酉時,外頭的喜婆看時間差不多了,扯著嗓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