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甘丹也不可能覺得興奮,她只覺得頭皮很緊。
「阿丹。」叔叔一進來就喊了聲,行為有些侷促。「恭喜你了。」
「謝謝。」甘丹想起身拿椅子,卻被離她最近的室友阻止了。「叔叔,你們坐。這裡不好找吧?」
她的視線只停在叔叔和嬸嬸身上,至於他們身後臉很臭的甘玉蓉和甘玉潔,就不在她的寒暄範圍內了。
「還好啦,是謝先生請人到飯店載我們的,我們自己來肯定找不到路。」叔叔坐了下來,講話乾巴巴的,不是很流暢。「你、你爸媽要是知道你現在過得好,也會很開心的。」
「嗯。」甘丹也不知道要回應什麼,回想以前的日子,她也不覺得哪裡苦,因為幾乎忘個精光。「花花,你幫我跟叔叔和嬸嬸照張相吧。叔叔,嬸嬸,你們一人坐我一邊。」
等他們三個人坐好,花花拿出手機。「一、二、三,好。」
「叔叔、嬸嬸,你們要留在這裡,還是先過去教堂那邊?」就算氣氛再尷尬,甘丹也不能把這兩位長輩晾著不管。
「我們先過去教堂那邊等吧,也不知道等一下還有誰要來看你,我們在這裡也不方便。」嬸嬸笑得有點僵,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對甘丹說話,總覺得她們已經不是同一類的人了。
甘丹感覺得出來嬸嬸的疏離,卻無能為力,只能把這種事交給時間了。
「我請人帶你們過去吧。」甘丹拿出手機,都還沒撥出去,甘玉蓉就開始冷嘲熱諷了。
「還請人帶我們過去呢,真以為你自己是少奶奶呀?」甘玉蓉憋了一肚子的話沒地方說。她不是小孩子,也知道這裡不是她能任性的地方,可是看到樣樣不如她的甘丹居然能得到她這輩子都沒辦法獲得的東西,她就覺得一肚子氣。
「我知道了,你要自己走過去是吧?那我就請一輛車過來載叔叔和嬸嬸就好。」甘丹不受她影響,從容地回答。「玉潔要坐車過去,還是要跟玉蓉用走的?」
謝深悅說得對,太把自己當回事的人,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別把她當回事。有的人就是給臉不要臉,容易得寸進尺,不跟她計較就以為自己好欺負,甘玉蓉就是個需要惡人治的人。
她還記得謝深悅不斷地跟她說,她尊敬叔叔和嬸嬸是應該的,可是不代表她就要包容他們的小孩,只要意思到了就好。
她剛才意思有到了吧?也不需要提醒她們去教堂要爬坡吧?
最後叔叔一家四人都是坐高爾夫球車過去的。
「你堂姊的戰鬥力好弱喔,大悅也講得太誇張了,害我期待成流水。」花花有點失望。
「你在說什麼呀?」甘丹笑了出來。「甘玉蓉又不是小孩子,她在家可以恣意罵我,可這裡又不是她的地盤,當然會收斂一點,而且我覺得她應該有被嚇到。」
「那我瞭解了,因為我來的時候也被嚇到,只能說大悅太深藏不露了。」
接著十點一到,就有車來接甘丹前往教堂。花花親手將甘丹頭頂上的白紗放下,忽有感歎——
「好像在嫁女兒一樣。」
甘丹失笑。「需要我叫你一聲媽嗎?」
「敢叫我媽,等等出去就把你踹進湖裡。」這棟別墅的旁邊就是一座湖。
一踏出別墅,兩隻白鷺鷥掠水面而過,輕音樂悠然迴盪在這片山丘上,藍天白雲配上山壁上盛開的花朵,美好得像一幅畫,而最意外的是她居然是畫中人。
白色的教堂就蓋在山丘頂上,從她這邊望去,只看得到尖尖的屋頂和十字架。
隨著車子越來越近,喜悅與緊張的心情逐漸擴大,手心裡都是汗。
來觀禮的賓客很多,幾乎都是生面孔,這讓她更緊張。
甘丹站在紅毯的一端深呼吸,即便頭上蓋著白紗也無法減輕她的忐忑,只能遙望在教堂門口站著的男人。
她的另一半,謝深悅。
她不敢相信他們真的走到這一天了。大家都覺得她嫁得好,可是他們的路反而是從此刻才開始,能走到閉眼的那一天,才是真正的幸福圓滿。
代替父親牽她走紅毯的人是叔叔,在叔叔把她的手交給謝深悅的時候,她並沒有嘗到跟親人分離的感傷,只有在謝深悅的眼神中感受到滿滿的深情。
草坪上有紅毯,教堂裡也有一段紅毯。謝深悅牽著甘丹,一步並一步地慢慢走到主持人面前,在指示下掀開隔在他們中間的白紗。
「新人宣誓。」
謝深悅轉頭看了眼在教堂中的親友們,握緊甘丹的手,大聲地說:「我,謝深悅,今天在所有賓客的見證下,願意娶甘丹作為我此生唯一的妻子。我知道你們對甘丹的想法,但這絕對不會是我的想法,我也不想跟你們解釋甘丹有多麼好,免得你們來跟我搶。」
不少人笑了,還有人鼓掌,但是謝深悅還沒說完。
「我愛你。無論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悲傷,我都會像今天一樣愛著你、照顧你,對你不離不棄。我會努力讓你笑,不會讓你煩惱,有錢給你花、有肉給你吃,只要你每天晚上睡在我旁邊就好。」
賓客們笑得更大聲了,甘丹的臉頓時紅得像煮過的番茄。謝爸爸跟謝媽媽交頭接耳,眼底全是戲謔。
「甘丹,你願意嗎?」謝深悅不管台下如何叫囂,他眼裡只有她一個。
甘丹輕輕地點了下頭。「我願意。」
「換新娘宣誓了。」
甘丹深吸一口氣,望向興奮到最高點的賓客,突然頓住,表情變得空白。
因為教堂裡沒辦法容納太多人,不少賓客都在外面觀看轉播的大螢幕,兩旁落地窗外更是站滿了人,因此甘丹呆楞的表情在第一時間就被發現了。
不會說完「我願意」就要悔婚吧?
謝深悅也發覺老婆的狀況不對,連忙俯身問道:「怎麼了?太緊張嗎?」
「嗯。」甘丹快哭了。「緊張到我把準備好的證詞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