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司空湖沒有辯駁或拉下臉來,白幗瑛不禁感歎,「曉嵐真是改變了你呀,以前這樣說你肯定會生氣的,說在移動中只談公事。」
是嗎?他真的變了很多?司空湖摸了摸臉,發現自己嘴角上揚,又想著他回到家中,妻子會是什麼表情?等他回去向她說明一切,並好好的告白,她是不是會開心呢?
還要好好的道歉,他居然因為她一句話而生氣了這麼久,他好歹是男人,怎麼能這麼幼稚?
拒絕了白蟈瑛跟他一同上樓,要她先在樓下待著,司空湖匆匆踏進華廈電梯回到了住處。
家還是那個家,充斥著狄曉嵐的氣息,但屋裡卻沒有點燈。
她怕黑,一個人在家總是將家裡點得亮亮的,進入玄關,司空湖訝異於屋子裡的黑暗。
屋子裡不是沒有聲音,電視開著,卻不是還有未頒完獎的典禮,而是新聞。
新聞不是播放著他方才在典禮上的已婚宣言,而是幾張他與宋丹瑩在上海見面時的照片——司空湖冷笑,宋丹瑩從見面起就開始設計他,好啊。
「你回來了,」狄曉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來,她平時細細小小的聲音這時聽起來有些沙啞。「我們的確該談一談。」
司空湖聽見她這聲音不禁皺眉,怎麼像是哭過了呢?
客廳裡只有電視發出來的光線,司空湖仍能看見蜷伏在沙發椅上的狄曉嵐,神情有著他沒見過的淒然。
那麼難過的表情令他心一揪——她一定誤會了,跟宋丹瑩重逢那天是她的生日。
想到她生日一個人度過,他就覺得心一陣撕扯,要是有台能回到過去的機器,那麼他會放下一切回到她身邊,更不會理什麼現在是他很重要的時刻,不能有緋聞,全是狗屁。
「曉嵐……」他喉頭微哽,說不出話來。「我得獎了。」
狄曉嵐幽幽地道:「我看見了,恭喜你。」語調卻沒有多少的欣喜和開心。
「你跟宋小姐……真的很相配。」
就知道她誤會了,司空湖沒有這麼想揍自己兩拳過,他忍不住朝她走去,低聲說:「曉嵐,你誤會了,我——」
「你不要過來。」狄曉嵐看見他要走過來喊住了他,要他站在原地。「你就站在那裡,我們……談一談。」聲音帶著顫抖,帶著忍耐不了的悲從中來。
別過來,不要再靠近,那會讓她貪戀他身上的氣息,會讓她變卑微……她不能忍受自己變成那個樣子。
「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爸媽為什麼離婚,從我有記憶起就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另一個家庭,他在意的女人,喜歡的女兒和兒子,他真正想要的家都是那兒,我從小就看著爸媽爭吵,看著媽媽傷心難過,我告訴自己我可以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跟他共組家庭,但不要嫁給一個心裡有別人的男人。
「司空湖,我們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她想要冷靜的說,好好的談,就算要開這個口也要優雅從容,但是好難。
想到那些畫面,他溫柔的眼神凝視著別人,她就受不了,傷心的哭出來。
「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狄曉嵐長久以來的忍耐,在今天都化成了悲傷和痛苦,她哭得不能自已,也不敢去看司空湖的臉。
媽媽以前總是對著爸爸哭泣,哭著要爸爸回家,那是他們的家,可爸爸總是露出嫌棄的表情,那深深刺傷了媽媽,現在她害怕從他臉上看見跟爸爸一樣的表情。
她一定會受不了。
所以她沒有看到司空湖露出前所未有的表情,他一臉驚慌失措——是的,驚慌失措。
就他所知的曉嵐是個傷心會往肚子裡吞的女孩,她很樂觀,明明自己仍未從失去母親的難過中走出來,但看到別人難過,自己也就揚著笑容說媽媽不痛了真好。
那份體貼令人心疼,也許這也是他當時想也不想就願意結婚的理由。
她一直都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孩,不哭的,他沒有料到她會哭,而且一哭就這麼的難過、這麼的令他方寸大亂。
他心如刀割卻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像個笨蛋一樣站在那裡看她哭得崩潰,什麼都沒做,連上前抱一抱她都沒,他動不了。
怎麼會這樣呢?是什麼錯誤讓她哭得這麼傷心,像是失去了一切,而且還說出那種話,我們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什麼意思?
下一句是不是就會說,她要離婚?
強烈的恐慌讓司空湖大腦一片空白,喪失了行動能力。
「我不怪你不愛我……真的不怪你,但我又好恨你,為什麼你會愛上別人……我討厭我自己這麼愛你,鴕鳥的想不公開就不公開吧,只要你不開口,我就守著司空太太這個名分,今天我知道了,不行的,你真的很喜歡她,喜歡到……承認她了。」
承認她?誰?她在說什麼?
司空湖還在思索,就聽見她哭聲細碎地說:「司空湖,我們……」
動彈不得的司空湖馬上感覺到危險,那股危機意識令他動了起來,因為他想起來,她不是那麼柔弱的女孩。
她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像逼著媽媽開始重視養生,結婚之初無視他的反對還是要復職——他不會讓她說出那兩個字。
「離……」
狄曉嵐離婚兩字還沒有說完,就感覺一雙大掌摀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要說出口的話。
「你休想!」司空湖冒了一身冷汗,想不到那兩個字差點從她嘴裡吐出來,他居然讓一個喜歡他到願意忍耐長長寂寞的女孩,委屈到動了離婚的念頭。
他在幹麼?這就是他承諾的,身為一個丈夫的責任?
「為什麼?」狄曉嵐沒有因為他的阻止而好過,而是更傷心了。「因為媽媽喜歡我,她不喜歡宋小姐,因為這樣你不放手……」
不愛又不放手,狄曉嵐覺得自己深陷在痛苦的深淵。
「我媽喜歡誰,那是她的事。」司空湖用著前所未有的溫和語調道:「我喜歡誰、想娶誰,誰都不能阻止我,你沒說出口的那兩個字,我這輩子都不想聽見,尤其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