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王妃請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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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沒有委屈也沒有抱怨,長安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身為她爹爹的男人,從小被秘密養在婉妃宮中,她不是沒見過自己的生身之父,因為婉妃受寵,時常能夠瞧見,只不過那時候的自己完全不會在這個九五之尊眼中停留,因此現在感覺到他身上的哀傷,她卻沒什麼感覺,她已經十分習慣一個人安靜地待著了。

  搖搖頭,長安咬唇,像是要安慰元文帝,緩緩開口,「婉妃娘娘對我很好,所有人都對我很好。」雖然沒有給她公主的身份,卻在她八歲的時候就說出一切,吃穿用度也都是最講究的。

  元文帝相信長安的話,卻又忍不住憐惜她,婉妃對她好,是因為沒必要對這個孩子使用手段,一個失去了娘親庇佑又被自己爹爹遺忘的孩子,後宮女人根本懶得去搭理。

  給她無憂的生活,這就是婉妃最安全的做法,既不會得到虐待皇女的罵名,又不會太麻煩。

  元文帝膝下女兒眾多,卻沒有一個會這樣冷淡地看著自己,她們總是崇拜又敬畏著自己這個半君半父的皇上,可眼前這個孩子的眼睛乾淨清澈,沒有一絲塵世污穢,她無慾無求,所以就算是自己這個能給她尊貴身份的皇上她也不攀附。

  心底湧動著一股強烈的父愛,儘管來得太遲,他卻不想再傷害這個孩子,他眼神慈愛地看著長安,笑得十分溫柔,「長安,你可以喊我父皇。」

  果如他所料,長安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聽話地點頭,「父皇。」

  她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卻讓元文帝越發難過,一個被遺忘了十八年的孩子,面對願意認回自己的爹爹卻沒有絲毫情緒波瀾,這其中緣由恐怕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早已料到並不驚訝,二是無所謂,這一聲父皇對她來說和叫街上的張三、李四並無不同,所以沒有丁點的喜悅或惱怒。

  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元文帝開口,「當年國安寺高僧為了化解你身上戾氣,說要隱姓埋名生活十八年,現在你已然十八歲,朕會恢復你的身份。」

  「是,父皇。」略一點頭,長安始終怯生生地低著頭。

  元文帝終於說出今日最主要的問題,「晉國九王爺來我朝求娶公主的事情,年齡正當的只有你和五公主,如果你不願意,朕絕不讓你嫁出去,定讓你留在盛都,給你找個好人家。」

  眼睛裡閃動出一點光芒,長安抬頭看了一眼元文帝,十幾年的隱藏,婉妃宮裡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膽小的性子,就連自己都一直這麼認為,可是不知為何,面對著元文帝,她竟然沒有絲毫害怕的感覺,也許是悄悄偷看過他太多次所以習以為常。

  咬著唇想了想,她開口,「我願意嫁過去,公主……五皇姊很好,她不適合嫁過去,我願意嫁。」

  驚詫地看她,元文帝追問:「是婉妃對你講了什麼?」

  「婉妃娘娘說得很對,公主就有公主的責任,我是公主,就該為了保護臣民出嫁。」

  一個剛剛擁有公主身份的女兒卻記得該擔負起公主的責任,元文帝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單純得好笑,又忍不住地心疼。

  「嫁到晉國山高水遠,你懂這意味這什麼嗎?」

  住在婉妃宮裡,平時最常接近的就是宮人,很少去見婉妃和五公主,可神奇的是長安卻深深記得自己那位五皇姊的模樣,驕傲又活潑,那樣的性子確實應該被保護一輩子,不適合嫁到晉國去。

  自己嫁過去應該是最好的安排,既報答了婉妃的養育之恩又能自由,想到這裡,長安鄭重地跪下來,臉上難得透出一絲笑容,「父皇,我真的願意嫁出去,看看外面的天,見見外面的人。」說到這裡,跪著的她眼底透出一絲嚮往,彷彿自己已經奔跑在空曠的天地間,不再局限於熟悉的宮門。

  這個皇宮對她來說不是家,只是一個住處,這裡的人也只有下人和皇族,沒有她的家人,長安一直以為自己會待在皇宮直到老死,既然能夠離開,這樣的機會多麼難得,她願意嫁過去,至於未來要嫁的男人是什麼樣的,願不願意娶自己這位六公主,她已然不在乎,習慣了最乾枯寂寞的生活,還有什麼能嚇到自己呢?

  這一次再也說不出什麼,元文帝閉目想了許久,終於點頭,「朕明日昭告天下,恢復你公主身份,嫁給晉國九王爺。」

  彎下腰清脆地磕頭,長安嘴角掛著平靜的笑容,從古至今公主外嫁都是哭哭啼啼,大概她是唯一的例外吧,但那又如何,她現在只滿心幻想著,外面的風景是什麼樣子的呢?

  次日,皇上下旨昭告天下,多年前失散的公主得蒼天庇佑回到宮中,封為長安公主,奉旨嫁給晉國九王爺,擇吉日讓三皇子送親至晉國完婚。

  旨意一下,全國嘩然,路邊街上時常有人議論紛紛。

  若是有幸碰到一個記憶好的老人,他會老生常談地說,當年太子府裡確有一個公主丟失,可誰能想到十八年的今日,丟失的孩子竟然還能找回來。

  如果說公主找回來算上天保佑的話,那皇上立刻把剛找回的公主嫁出去,這又是什麼意思?

  短短半個月,滄海遺珠的公主尋回後便要出嫁的消息傳遍了元國,所有人都當一件奇聞異事來談,可無論怎麼議論,大家對這個為了國家遠嫁他鄉的公主還是十分敬愛欽佩的,言談間也十分恭敬。

  元國臣民對於長安公主遠嫁的讚美聲不絕於耳,而在千里之外的晉國國都江陽,卻有一個人十分的不開心。

  砰的一聲響,桌上擺著的琉璃杯被掃到地下摔成碎片,雖然這是一個時辰內被摔的第三套價值連城的杯子,王府管家臉上依舊平靜如常,只是做手勢示意門口的下人來打掃,再送上一套新的,然後就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大廳裡,聽著上座的主子因為憤怒而沉重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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