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看著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屠家六兄弟身邊,這兒摸走一塊餅,那兒摸走一塊肉,讓他看得不禁佩服,同時生出了希望。
因為她,他心中湧起了強大的求生意志。
十歲的他怎麼能連一個六歲的她都不如呢?而且當她壓低聲音,靠在他耳邊細聲說話時,那氣息也輕輕吹拂他的耳,小女娃軟糯甜美的聲音,化去小少年眼中的戾氣,一顆心也莫名地軟了下來。
這幾日,在巫依雪偷偷的餵食下,這群孩子因為吃得多,變得有精神了,幸好他們臉上還是髒兮兮的,只要平常故意表現出一副沒力氣的樣子,就不會被人發現異樣。
這一日,屠老五一臉若有所思的來到屠老六身邊,低聲咬耳朵。
「這附近有猴子。」屠老六聽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什麼意思?」
「咱們的乾糧變少了。」屠老五是負責看守糧食的,他今早看還有二十個大餅,怎麼到了中午就少了兩個。
不過他們絕對想不到是有人混在車隊裡,只認為食物變少只有一個原因,就是被猴子偷走了。因為人只會偷值錢的東西,怎麼會偷食物?會偷食物的肯定是猴子,況且這幾天屠老五就在附近的樹上看到不少猴子。
「看緊點,小心被大哥知道了扒你的皮!」
「哼,要是被我逮到那隻猴子,非扒了它的皮烤來吃不可!」屠老五恨得牙癢癢的,他不敢告訴大哥食物變少了,只能把這事壓著。
待兩人離開後,地上的木箱悄悄抬起,伸出的手又摸走了一個大餅,然後躲回木箱裡,靜悄悄的溜走。
巫依雪思忖著,看來是不能再偷食物了,得另外想辦法才行,但又不能老是吃果實和野菜,這些東西只能充飢,不容易飽。
好在餵了幾天,孩子們已經有精神多了,不如就在這兩天找機會帶他們逃走吧。
巫依雪將這個決定告訴孩子們,大家知道了都很興奮,各個摩拳擦掌,只等待巫依雪一聲令下,他們就義無反顧地跟她走。
在外頭露宿了那麼久,到了傍晚,屠家兄弟的車隊進入某個山谷,立刻有人出來迎接。原來這山谷裡藏了一個村寨,看這情況,這個村寨恐怕是這群亡命之徒的大本營。
巫依雪躲在車底下,悄悄觀察敵情,心中暗叫不好,原本只有屠家六兄弟,現在到了村寨,這人數足有百人之多,早知如此昨夜就提前溜了,哪裡會拖到現在?
如今多了那麼多眼線,帶著孩子們恐怕沒那麼好脫身了。
既然車隊回到村寨,就表示今夜不會露宿野外,在阿鴻和其他孩子們被關到一間屋子裡之前,巫依雪已經偷偷先下了馬車,找個地方躲起來,一直等到了三更半夜時,她才悄悄行動。
第3章(2)
這一夜屠家兄弟和村人們喝酒笑鬧,看守正是最鬆懈的時候,巫依雪溜到屋子前,果然不出所料,木門只是上了門閂,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大概是回到自己的地盤,所以放鬆警戒,正好讓她有了可乘之機。
她偷偷打開門閂,溜進屋子裡,把事先偷來的瑜匙拿出來,解開阿鴻脖子上的鐵鏈,又把其他孩子們的腳銬也打開,正要帶大家悄悄逃走時,外頭突然傳來喊殺聲,震懾了整個村寨,也震住了他們。
窗外的火光及外頭的聲響把孩子們都嚇呆了,大家抱在一起慌得六神無主。巫依雪擰眉,聽這喊殺聲,應該是有人來攻打這個村子,可會是誰?
若是官兵還好,萬一是其他盜匪可就不妙了啊,盜匪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到時候救:小了孩子,連她自己的小命也不保。
「快走!」她對孩子們命令,自己率先衝出去,正好碰上跑過來的屠老五,屠老五一見到她,整個人一楞,接著恍然大悟,一臉憤怒。
「原來真有賊,不是猴子,而是個女娃兒!」他邊罵邊拿著大刀朝她衝過來。
巫依雪正要抽出腰間軟劍時,身後的阿鴻突然衝上前,把屠老五撞倒的同時,也在他小腿上狠狠劃過一刀。
屠老五痛得大叫,小腿上被劃開的口子噴出鮮血,而阿鴻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
巫依雪朝腰間摸去,發現匕首不見了,原來阿鴻這小子一見到屠老五拿刀衝過來,就立刻抽走她的匕首衝上前,劃開屠老五的腳筋。
巫依雪暗暗讚賞,阿鴻這小子反應快,臨危不亂,心細膽大,是塊練武的料。
接著阿鴻立刻衝回來,牽了她的手就往外跑,其他孩子也跟上,趁著混亂逃走。
「給本官全抓了,一個都別放過!」一道丹田沉厚的喝令傳來,即使在刀劍交鳴之際,這聲音也分外清晰。
巫依雪驚訝地回頭,在火光中,她見到一名男子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切,那身影、那張臉,即使距離很遠,她也能一眼認出他——邢覆雨!
火光將他冷硬分明的五官照得立體深邃,他冷漠地站在那頭俯視一切,彷彿伸手就能主宰任何人的生死。
巫依雪心頭才升起不好的預感,就突然見他轉頭看過來。大概是閻羅崖上的記憶太過鮮明,也或許是逃生的本能,她拉著阿鴻轉身就跑。
邢覆雨微瞇起眼,在明暗不一的火光之中,隱約瞧見兩個影子乘機想逃,他立刻朝一旁的手下伸出手。
「把弓箭給我。」手下忙奉上一把黑色的長弓,刑覆雨拉弓上弦,對準那逃跑的身影,咻的一聲,射向目標。
巫依雪猛然被撲倒,在地上滾了一圈後停住,原來是阿鴻突然抱住了她,而在他們躺的草地一旁,那一箭斜插入地,箭尾的羽毛還微微顗動著。
巫依雪看向緊緊將她護在懷裡的阿鴻,因為被他抱著,所以跌在地上也不覺得疼。
她不禁心中感動,這小子有情有義,不枉自己當初冒著危險救他。
阿鴻拉起她又要逃,她立刻阻止。「跑了,會死;不跑,能活!」剛才是她衝動了,忘記自己現在只是個小女娃兒,邢覆雨根本不會認出她,更何況他適才下的命令是抓,不是殺,如果任意逃跑,才會逼得對方出手,剛才這一箭就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