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容透著柔弱,令人望而生憐,他不禁心旌搖曳,在她沉沉睡去時,原本端起的拘謹這才有了鬆動,眸光中的火苗盡顯,執起她一綹髮絲細細撫摸,放在唇邊輕吻……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已經十幾日過去了,她的病體卻始終不見起色,巫依雪不禁開始懷疑,她的身子骨向來很好,就算得了風寒,吃幾副藥也很快就會痊癒,不該拖這麼久。
她警覺心起,對丹寒烈起了疑心,但又想不透其中原由。丹寒烈若要騙她,沒理由用他義父的名義,他可以找其他更好的理由來讓她相信,沒必要掛上不孝不義的罪名。
她思來想去,發現這一切的不對勁是從自己提出離去之意後開始的,她才說要離開,隔日便感染了風寒。
不,或許不是染了風寒,而是被下藥了。
巫依雪心驚,回想丹寒烈應付雷虎和星月派弟子時的樣子,再對照他幾日來的慇勤態度,這才驚覺過來。
她真是糊塗,丹寒烈親自照料她,又每日回報消息給她,可他不是這麼多話的人,言多必有鬼,她竟然疏忽了。
一旦開始細想,便不難發現有許多可疑的蛛絲馬跡,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今日當丹寒烈照例來探望她時,她便故意主動與他攀談,詢問南原的一切,並且展現出對南原的高度興趣,同時在話語中透露願意隨他一起留在南原。
至於丹寒烈端來的湯藥,她還是繼續喝。如果不喝的話,瞞不過丹寒烈的眼,反倒打草驚蛇。
她耐心地等待著,過了兩日,她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病情好轉了,不僅不再嗜睡,出了屋也不會對日照感到頭昏眼花,如此她更加肯定這一切都是丹寒烈搞的鬼。
她暗斥自己的大意,面對老江湖,她終究還是太嫩了,明知此人腹黑,卻還相信他的鬼話,被他騙了這麼多天,真是咎由自取。
藺蒼悠曾告訴她萬花谷藏有鐵礦一事,懷璧其罪,利慾熏心,她就該提高警覺,一切只能靠自己,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所以她決定逃走。
又過了兩日,她覺得自己好多了,當夜,她和往常那般梳洗就寢,直到夜深人靜時,她便悄悄起身,換上輕便的勁裝,施展輕功出了窗,趁夜逃出莊園。
她身形輕靈如鶴,翻牆走瓦,一出莊園,不敢多耽擱,立即提氣奔走,又躍了數里後才放緩腳步。本以為可以稍作喘息,不料前頭路上忽現一人,月色下,那人身影挺拔如松,正背對著她。
她拔劍而出,凝神提氣,準備應戰。
丹寒烈緩緩轉過身來,兵器未出,只將雙手負在身後,卻恍若有一道無形的張力,挾著龐大的氣場壓迫而來。
他望著她,那張臉蛋依舊是花一般的嬌美,卻已經沒了白日的親切,此刻眼神疏冷,看他如看陌生人一般。
他輕聲歎息,面露不解。「你為何不告而別?」巫依雪真佩服他,到了這個地步,他還繼續裝,明知故問。
「我有急事必須離開,改日再登門拜訪丹大俠。」她也繼續裝。
「你一人上路,凶險太多,不如先回莊園,明日我護你上路。」
「不了,小女子已叨擾多日,夜深露重,丹大俠還是請回吧。」丹寒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再度歎息。「那麼,只好得罪了。」他猛然拔地而起,如張開巨翅的灰隼朝她撲去,巫依雪雖知打不過他,仍要力拚,不出百招,丹寒烈便將她捉住,而且他還手下留情讓她了,否則只需在二十招之內就能制伏她。
「怪了,你的功夫並不高,是如何落崖後還能平安無事的?」他詫異地問。
巫依雪氣得不想跟他說話,人們通常只會驚訝於武功的高深,卻還沒有人吃驚於武功低淺的,她是後者第一人,簡直太丟臉了。
最後她當然是又被請回莊園去了,這回還明著被軟禁。事情一旦被挑破,兩人也不必再裝,不過只要不出莊,丹寒烈依然讓她在莊園內行動自如,而大概是知道她武功不高,所以連看守她的侍衛也撤了。
巫依雪在莊園內閒逛,這才發現丹寒烈騙她的事可不只有幾件,莊園不單只有幾名家僕,而是四周都佈滿了人手,有男有女,只不過受命於丹寒烈,不在她面前出現罷了。
巫依雪氣結,原來當她逃出莊園時,早就落入了丹寒烈的眼線中,他甚至還客氣地讓她多跑了幾里才出現。
看這情況,她明白丹寒烈是不會放她走的,如今坐困愁城,她十分煩惱,眼看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她也被困得浮躁不安。
當她因無望逃走而感到氣餒時,這一日,丹寒烈來到她房中,只是站在那兒望著她,卻不置一詞。
她被他盯得發毛,警戒地問道:「你想幹什麼?」丹寒烈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才緩緩開口。「我並未騙你,我是真的想護著你,避開這江湖的紛擾,只可惜你不信我,遺憾的是,我慢了一步。」巫依雪狐疑地看著他,不一會兒,驀地領悟了什麼,美眸轉成了吃驚。
丹寒烈對她……怎麼可能?
丹寒烈不禁感到好笑,這一路上,他陪她四處賞游,又親自侍藥,陪她說話解悶,現在還親口對她表明心意,可她除了吃驚,竟然連一絲欣喜也無,反倒像看到鬼一般地瞪著他。
可見她對自己絲毫無心,因為無心,所以看不到,也感覺不到,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被一個女子如此徹底忽視過。
他不惱,反倒被激起了鬥志,瀟灑一笑。「也罷,來日方長,你放心,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想辦法護你。來吧,有人在等著你。」他走到門邊,停下來轉頭看她,等著她跟上,巫依雪滿心狐疑,不過事情到了這地步,害怕也沒用,她就跟去看看怎麼回事吧。
她跟著丹寒烈來到前院,再度被眼前的陣仗給驚住。黑壓壓的鐵騎成群,將莊園前院給佔滿了,而居中領頭之人,竟是邢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