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儷深吐一口氣,像是下了一個極大的決定似的,面無表情的打開車門,紀爾開退開一步,看著她步出車外。
她的嘴角抿緊,再也不似以往那樣的微笑著。
「我知道我那天說得有些過火。」他又重複了一次。
品儷點點頭,沒做什麼表示,眼睛仍盯著遠方的燈火。
「你……還是很氣我嗎?」
他不懂他怎麼會突然在意起蕭品儷對自己的評論,就算她氣得想殺了他,那應該也不關他的事,可是他就是想聽見她說幾句話,證明她不是在為他火大。
「你說得沒錯,人不應該活在夢境裡。」她冷然的說。
這感覺就像在夢裡遇見「她」,和「她」對自己不理不睬時所引發的憂心一模一樣。紀爾開心裡突然漫起一陣恐慌。
「品儷……」他走近她,不料對上了那對和夢裡無異的褐眸。
這下他啞然無語了。他竟然一直否定了這個事實,當他開始心慌意亂的時候,才看清楚了那雙眼根本就是屬於同一個人。
「你說得很對,我年紀已經不小了,要是我活在那夢裡,我一輩子都不會有希望,也不會有結果。」品儷滔滔不絕的說:「所以我清醒了,我現在活在現實裡,從今以後我再也不靠那夢境給我什麼慰藉了!我還要謝謝你一棒打碎我的夢,要不然我不曉得還得迷失多久,我已經足足為那個夢浪費十年的時間,我已經二十六歲了,我再也沒時間好浪——」
就在她義正辭嚴的說著話時,紀爾開突然欺身向前,在她還不及反應的時候,吻住了她不停開合的小嘴。
她還渾沌的分不清楚怎麼了,身上溫柔的擁抱,提醒著自己是紀爾開在抱著她,品儷連動都不敢動,只是看著他。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種舉動,他應該是不喜歡她的,他甚至瞧不起她,他那天明明是那麼說的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的唇貼著她的臉頰,她不應該讓紀爾開這麼親近自己,可是大腦所發出的命令身體卻不肯執行。
「你是……紀……爾開。」隨著說話的動作,她的唇輕擦過他的唇。
她的身體被往前緊擁,納入他的懷裡,他溫熱的唇印上她的耳後,細細的說:「對,你要記清楚,我是紀爾開。」
紀爾開的吻綿密的落在她的臉上是那麼的醉人……但是她不能這麼做!
「我已經……」她已經從夢境裡脫離了,紀爾開不是「他」,就算他是,她也拒絕活在夢裡。「我不——」
一個堅定的吻吞下了她欲解釋的話語,有力的臂膀不許她抗拒,這感覺是那樣的熟悉……就像在夢裡一樣。
她心裡也有著渴盼,即使內心掙扎不已,但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怯然的攀住他寬厚的肩。
紀爾開獲得了他所要的回應,猛然抱緊她柔軟的嬌軀——
她在他懷裡,而這是真的……眼前的畫面不再朦朧似霧,蕭品儷,他認出她了!
唇瓣稍稍的分離,馬上爆出猛烈的喘息,他們注視著彼此,呼吸之間淨是充滿曖昧旖旎。
眼與眼之間有著意志的僵持拉鋸,嬌弱的女子仍有幾分不確定。
「是你!」紀爾開用著極度渴望的眼神看著她。
怎麼可能!品儷腦中一陣轟然。紀爾開明明說他有了喜歡的人,他現在為什麼跟她說這樣的話?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莫非……
不可能!不可能!她像是觸了電似的奮力掙脫了他的懷抱,一面用著極為恐慌的眼神注視著他,像是見了鬼似的。
「是我!品儷,你認不出我嗎?」紀爾開對著她叫喚。
品儷不停的往後退,魂不附體的搖著頭。
「品儷,是我。」紀爾開急切的解釋。「我們兩個在夢裡的事,你不記得了嗎?你難道還認不出我嗎?」
「不是你!不是你!」她大吼回去。「你明明看不起我的夢,你嘲笑我!你奚落我!現在你怎麼可以……」
「我錯了,是我一直在否定那感覺,我現在很確定……」紀爾開極力的想解釋。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品儷搖晃著頭不願相信。「你騙人……你說謊……」
紀爾開那天明明告訴她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怎麼現在又……他騙人!
可是剛才他親吻著自己的感覺,跟夢裡的又是那麼的相似。
品儷整個人陷入錯亂裡,眼看著紀爾開又朝自己逼近,她想也不想的便火速的躲進車內,在他還來不及阻止前關上車門,活像顆子彈般的倒車進入車道內,飛快的將車開走。
紀爾開只想追上她,也趕緊回到自己的車內,跟著她的車高速的追趕。
兩輛飛車驚險的在山路上追逐,紀爾開馬上驚覺到自己開車追趕她是個錯誤,品儷開車的方式已經近乎不要命,他不停的向她閃著黃燈,希望她能降低車速,在這彎曲的山路飄速簡直危險得令人捏把冷汗,但品儷始終沒將車停下來,反而見了他緊跟在後,只是越開越快。
突然,一切都像慢動作一樣。
白色的小車因車速過快失控擦撞到山壁……
※ ※ ※ ※ ※ ※
「爾開,怎麼回事?」
紀老太太氣喘吁吁的趕到醫院來,只見兒子一臉的茫然,額頭上甚至還布著一層薄汗,那失魂的模樣幾乎不像她熟悉的紀爾開。
「是她……」
「你在說什麼?品儷怎麼了?」紀爾開的模樣嚇著了紀老太太,她從未見過一向穩重自持的兒子露出這種驚惶的表情。
「品儷是她。」
「爾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紀老太太的心臟病快被他嚇出來了。
紀爾開把頭埋進雙手裡,低啞的喊著:「老天在開我玩笑。」
「爾開,你不要嚇媽媽。」
紀爾開連續深呼吸了幾回,想穩住自己的情緒,但他怎麼能?
不只是品儷無法接受這件事實,連他也被這事實駭住。
可是他們是相屬的啊!
現實蒙蔽了他的眼,讓他認不出她來,在她幾乎要認出他時,他一個失言便把她推得遠遠的,等他發現實情時,她早已經不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