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兩?!」季大爺驚呼一聲,雙目瞪如牛鈴。「你想都別想,我一毛錢也不會給你們……」
「那就衙門見,我橫豎死過好幾回了,不怕再死一回。」橫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敢豁出去,鐵釘也能被肉拳頭敲歪。
「你……」
「大哥,何必跟個丫頭鬥氣,嫁妝本來就是二哥置下的,他給他閨女掙臉面,咱們有什麼好爭的,薇兒想要就給她唄!」雖然他看了也有些眼紅,但孤兒寡母的,總要留下點餘地,日後好相見。
季薇感激的看了看為他們二房說話的四叔父。
「沒門,在未分家之前,所有季家的東西都歸公中所有,沒有所謂的私人財物。」季大爺態度強硬。
二弟為他閨女置購的流光緞,一匹少說要十幾兩銀子,二弟取了吉數,一共購置了六匹,更別提那些金釵銀簪了。
二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便極盡全力為女兒添購嫁妝,從她出生長到十四歲,少說也有幾百兩。
三個孩子當中,二弟最疼愛的是長女季小薇,因為他成親三年才盼來個閨女,自是捧在手心上疼惜,事隔三年才又再生下次女,但感情便淡了些,而對長女卻是疼入骨子裡。
人有偏心,二弟也不例外,所以他跟季小薇相處的時間也比其他孩子多,手把手的教她讀書識字,學著讀書人的風骨,早早為她定下謝家這戶高門,讓她從此安樂無憂。
「但是律法有雲,女子的嫁妝為私人所有,不歸入公中,大伯父你這是明著搶呢!若我到街上嚷嚷,大伯父認為有幾個人會說你做得對。」要比臉皮厚度,她可是一點也不輸人。
以前她跑業務時,被潑水、被狗追、被人拿著掃把趕,她頭髮一甩照樣上門,讓人看出她的決心和毅力。
「你……」簡直是反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大哥,我們老家山溝村那邊不是還有塊山坡地嗎?老家的屋子也能住人,不如打發他們到山溝村,省得讓你氣出病來。」季三爺也是個心術不正的人,老打著嫁妝的主意。
「這……」季大爺眉頭一動,似乎頗為心動。
反正是廢置不用的老房子,能把礙眼的人趕出去也省事。
「大哥,老家的屋子太老舊了,怕是不能住人……」季四爺深知老家的情形,不希望侄子和侄女住破屋。
季大爺擔心夜長夢多,不等弟弟說完便拍板定案。「好,我把老家的屋子和一大片山坡地給你,那裡足足有幾十畝地,你該滿足了吧!」
他沒說的是那片山坡地是斜坡,根本不利種植,最多沿著坡勢種上幾處地瓜,其他糧食是很難養活的。
「還有銀子。」季薇不忘索討最重要的銀兩。
「我最多給你十兩。」他刻薄的不肯多拿。
「四十五兩。」
「二十兩,不能再多了。」
「四十兩。」
他一瞪眼,「不要得寸進尺,我肯給就是你的福氣了。」
季薇笑得很誠懇的唇角上揚四十五度角。「或許大伯父比較喜歡和青天大老爺喝茶聊天,侄女不巧識點字,能寫狀紙,若是把狀紙往衙門一遞,我爹生前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等等,三十兩,不許再討價還價,多了我也拿不出來。」他不可能把全家的家用都給了二房。
「好。」他爽快,她也乾脆。
季薇不相信季大爺和季三爺,她堅持要立下一份分家文書,並把房契、地契過戶,記在她弟弟福哥兒的名下,言明從此兩家各過各的,本家不能再向二房索要任何東西。
花了三、四天的功夫,請了中人,一切手續都辦妥了之後,季薇將從季大爺手中拿過的三十兩銀子交給母親保管,一家人收拾了簡單家當和被褥,直接向山溝村出發。
其實她一開始的目標便不是那些嫁妝,因為要賣掉實在太費力了,她寧可吃點虧把能拿到手的先拿到,分家別過,省得日後還要受不安好心的叔伯掌控,再把他們賣一次。
畢竟她和弟妹們的婚事尚未有著落,等守完孝後還不是任人宰割,以大伯父和大伯母自私的為人,肯定會利用他們的婚事大賺一筆,不管對方的美醜好壞、品性是否有缺陷,銀子往眼前一擺,親爹都能賣。
先擺脫會被賣掉的困境,日後的事日後再說,走一步算一步,日子是自己在過的,她不信走不出自己的康莊大道。
「什麼,你不走?」
一臉侷促的妹妹季小元緊拉著新裙子,不時的看向直衝著她笑的三嬸娘,那三嬸娘的笑臉似有鼓勵之意。
「三……三嬸娘說她沒有女兒,她想把我當女兒養著,以後給我找門好親家,替我準備嫁妝。」她要住在鎮上,不想去聽說滿是泥濘的山溝村,做著又苦又累的髒活。
季小元的個性有點嬌氣,喜歡穿好、住好,季夫子在時從未讓她吃過一點苦,因此養成她大小姐的脾性。
季薇輕吸了口氣,一手捉著想衝過去把小女兒拉回身邊的娘親,一手攔住氣憤不已的幼弟。「這是你的決定?」
「是……是的。」季小元吶吶的點頭。
「好,我尊重你,但是你若是想娘和姊姊了,隨時可以來看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她不勉強。
季薇討厭小孩,她從不認為惡魔似的小鬼哪裡可愛,要不是她魂穿了這具身體,她才懶得理他們的死活咧。
季小元的不合群正中下懷,她實在沒多餘的氣力多帶一個正值彆扭期的少女,她想過好日子就由她去吧!不吃點苦頭是不曉得誰是真正待她好的人,一連串的磨難才能讓人成長。
「大姊,二姊她……」她怎麼可以拋下自家人?
「福哥兒懂事,人各有志,我們不能勉強別人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既然你二姊做了選擇,我們便要成全她。」哼!怕吃苦就有得她苦吃,刻薄的三嬸娘可不是慈眉善目的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