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你有沒有看見?方纔那兩個男人好像就是官府在抓的通緝犯,他們是不是騙了個小伙子?那小伙子瞧起來挺水靈的,不像男人,倒像個女娃兒呢……」
張嬸附和的點頭,「依我看呀!那根本是個小姑娘,她那模樣哪裡像男人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這麼嬌甜軟嫩,你說……她被那兩個通緝犯帶走要不要緊?咱們是不是該去報官?」
這段話正巧傳進司馬如風耳中,回過神,他驀地旋身急問:「他們往哪個方向走?」
正在嚼舌根的婦人嚇了一跳,見他不是村子裡的人,嚇得白了臉,撫著胸口就要走人,卻被他擋住去路。
「你、你想做什麼……」兩人被他嚴峻的臉色嚇得頻頻後退。
「那兩個通緝犯帶著人往哪裡走了?!」擰著眉,他又問了一次。
司馬如風壓根沒注意她們的害怕,在心急之下,他俊顏神色顯得更加冷漠,那天生的威嚴,把她們嚇得連動也不敢動。
最後,她們顫抖的指著身後一條暗巷,膽怯的說:「他、他們往上山的方向走了……」
看向那幾乎沒人走動的巷子,司馬如風心更沉重了,提起氣,躍上屋簷,動作極快飛奔而去。
兩人見他動作快得猶如鬼魅,嚇得雙腿一軟,顫聲說道:「報、報官!快!咱們、咱們趕緊去報官……」
就怕來不及,司馬如風不停的加快速度,在天色已暗下的山路上奔走,愈走胸口便愈加緊縮,因為這條毫無人煙的路徑極可能將那女人帶往危險的境地。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他保證,要是找到那蠢女人,他肯定不會放過她!
汗水由他額際滑落,浸濕了那冷然的臉龐,衣衫也早已被身上的汗水浸濕,但他腳步未緩,反倒在看見遺落在泥巴路上那頂熟悉的灰帽時,加快了腳步往前奔竄而去。
他奔著、找著,但這山路似是永無止境,在看到那頂灰帽後,路上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就在他思索著是否該到停下搜尋而不是繼續前行時,眼前便映入一間破房舍,他雙眼一瞇,腳跟一旋,剛往那屋舍踏出一步,天際卻突然間劃下一道閃光,接著轟隆一聲,雷聲大作,伴著一聲極為淒厲的慘叫。
「啊——」
那叫聲讓司馬如風心臟一縮,緊縮得他胸口發疼,雙耳可聽見激烈如鼓鳴的心跳,動作飛快的衝向破屋,將掩起的木門撞開。
一進門,他便怔住了。
他看見一雙眼,一雙瞪得極大、已無生氣的眼,那雙眼的主人就倒在他面前,一雙手攀在門坎上,像是亟欲逃脫,卻仍是不及,然而讓他怔住的卻是——
血,面前有一大攤的血跡,木門、雜草、地上,有一灘大量的鮮血,且仍在持續冒出,那鮮艷的紅,正是由那人被截斷的雙腿噴灑而出。
這畫面即便是見多識廣的他也駭住了,但也只有一瞬,當他發現縮在牆角、衣衫不整的海凌時,所有的震驚全被她那張佈滿淚痕的小臉給掃去。
「海凌……」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閉著雙眼的她,聽見那熟悉的嗓音,倏地睜開雙眼,當她看見司馬如風,淚水落得更凶,狼狽地由地上爬起,衝進他懷中。
「司馬大哥——」
「嗚……嗚嗚嗚……」海凌將螓首深埋在他的懷中,想藉此汲取他的氣息及溫暖,彷彿只要這麼做,就能將她方纔所感受到的恐懼給全數掃除。
她突然衝來,一把抱住他,然而一向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司馬如風,這回卻沒推開她,而是僵著身子,動也不動,任憑她在他的懷中哭泣。
黑眸微斂,他看著那緊緊抱著自己,止不住顫抖的小女人。
她髮絲凌亂,小巧的臉上浮著明顯的五指印,身上的衣物破碎不堪,纖細的手臂、白皙的肩膀和小腿……全都佈滿掐痕、浮著青腫,就連那一向愛笑的粉唇都破了,滲著點點殷紅……
該死!她究竟出了什麼事?!
一身的狼狽,衣衫殘破不整,其實不須問,他也能猜到出了什麼事,幽暗的眸子閃過一抹怒火。若不是那人已死透,他絕對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含怒的黑眸由那死屍身上挪開,緩緩看著四周,他發現,現場除了在他懷中哭泣的小女人外,沒有任何人。那麼,那個人是怎麼死的?
這問題讓司馬如風冷靜了下來,垂首看著那仍不住哭泣的小女人,緊抿的唇微啟,他嘶啞的說:「別哭了!」
他有問題要問她,前提是她得先止住淚。
但他不會安慰人,尤其是女人,因此即便是安慰,語氣仍和往常一樣冷硬,像是命令,只不過那裡頭滲著一絲兩人都沒察覺到的懊悔及疼惜。
習慣聽命於他的海凌,被他這麼一喊,忙吸吸鼻,想止住那不停落下的淚水,可卻怎麼也止不住,她抹,它又落,她再抹,它便落得更凶,幾次之後,那早已哭腫的雙眼變得更加紅腫,讓他早已沉下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我叫你別哭了!」低聲又喝,司馬如風加重了語氣,彷彿這樣就能將那一串串的淚珠逼回眼眶裡。
礙眼。
這女人原本就很礙眼,沒想到這會一哭,竟變得更難以入眼,讓他心中的嫌惡更深……嫌惡她那雙紅通通的雙眼。
被他這麼一喝,海凌的淚水當真停了,然而只有一瞬,接著卻是更大更惹人心疼的哭聲,「嗚、嗚哇——」
她都已經這麼怕了,他、他還凶她……
她好怕……真的好怕,除了哭,她不知道該如何發洩這份恐懼,原以為看到司馬如風,她就能不再害怕,就會止住哭,可沒想到一見到他,緊張的情緒一放鬆,眼眶也跟著鬆了,怎麼也止不住淚……
「你——」那哭聲讓他僵了身子,不敢再多說話,就怕她會愈哭愈大聲,淚水愈落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