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媳婦說的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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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她擔心著談觀,卻沒想到自己比較像陷入狼窟的小綿羊。

  隉雅樓門面不大,可一踏進去才知道別有洞天,屋子是回字形,天井敞亮,裡面修了兩道水池,池中水清湛無比,水中猶有金色、五彩鯉魚自在游動,植有荷葉,在這秋分季節仍舊花朵盛放,讓人錯以為身在盛夏。

  這對芮柚紫來說並不覺得稀奇,她知道這些專門賺富貴人家錢的老闆有的是手段,請得動那些能工巧匠,不論季節能催放不同種類的花兒讓人觀賞。

  果然,想讓顧客把錢從口袋裡掏出來,定要有巧思,與別人不同處,才能吸引人。

  木質迴廊拱橋,放眼望去,絲竹歡笑之聲,夾雜猜枚行令的談笑,也有士子低頭苦思,兩人走過青玉造就的拱橋,見到有面牆壁題著許多才子的詩文,芮柚紫只是經過,沒能細看。

  進入雅間,裡面鋪著華美的毯子,白釉黑彩三足火爐上放的是銀絲炭,完全不起煙霧,室內溫暖如春。

  芮柚紫不得不喟歎,這些吃飽沒事的名門望族的公子哥,吃穿住行,確實沒一樣不花錢的,別說他們身上的綾羅綢緞,瞧瞧這屋子,沒有白花花的銀子哪進得來。

  所謂的文人騷客,附庸風雅,一者真心醉心書畫,寄情文章,二者將書畫會當成是墊腳石,若得能人青睞,可望飛黃騰達,若是不能,與名門貴公子混個臉熟,也是一條成功的捷徑,三者就純粹是抱著好玩的心態來的。

  她總算能明白她甫進門時那夥計質疑的目光了。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無論哪個時代,這都是鐵律,若非謝語把她帶進門,依她這身打扮,大概走到門口就被攆出去了。

  他們一出現,立即吸引住眾人的眼光,這雅間,自然是只有像謝語這種貴公子哥才進得來。

  謝家是綿延幾百年的清貴家族,真正的簪纓世家,謝家老爺子歷經三朝不倒,現任左相,權傾朝野,他的嫡次孫是青出於藍,小小年紀,驚才絕艷,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優秀子弟。

  「你們瞧我在街上碰到了誰?」謝語將她獻寶似的推到眾人面前邀功。

  芮柚紫尷尬極了,只得行禮如儀,朝眾人抱拳。

  她一進門,任雍容就看到她了

  看見她,任雍容的目光變得冷凝,他也沒忽略她和謝語緊握的手。曾幾何時他們的感情變得這麼好了?

  打量她一眼,見她穿的仍然是上次見面那件半舊竹葉薄袍,哼,原來就是個攀龍附鳳的角色。

  這麼一想,微微矜持的眼尾帶著一種可怕的冷漠散發了出來。

  芮柚紫雖然極力忽略任雍容,但是身為女子,眼睛心裡就是抵抗不了美麗的東西。

  任雍容便是這樣的存在。

  淡黃底,鏤金絲繡各色牡丹花直踞一角,還有壓袍的白龍紋扁壺,五指寬的玉蟒帶收緊腰身,鉤勒出頎長的雙腿和挺拔的身姿,無可挑剔的眉眼,依舊俊美無雙,他的身上並沒有變化多少。

  談觀對芮柚紫的出現略帶驚訝,但隨即自眼底抹去,見她笑得怯生生的,心裡忽然回味過來令自己震驚的揣測。

  茜柚紫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目睹談觀眼中流轉的華光,心知自己必是被看出來了,她忙把頭低下去。

  她得想個法子開溜不可。

  可兩人瞬間的互動看在任雍容的眼裡,可就不是那回事了。對一個人心存偏見,思想很難不扭曲往偏處想去,他只覺得兩個男人居然眉來眼去,見芮柚紫眉若遠山,目似秋水,有璀璨星光點點,這不男不女的傢伙,為什麼每回見到他,總讓自己瞧得目不轉睛?他恨不得把他打出去才好。

  只是他那麼小,大概禁不起自己的一拳。

  這麼一想,心裡不免有幾分忿忿。

  「既然來了,不妨過來一坐。」端坐在白狐皮中央的善鄯和善的對她招招手。他的聲線清潤,彷彿朗朗的風帶著無法描繪的輕柔,看似親切,可話底又顯得冷冰冰的。

  皇宮終究是個骯髒污穢之地,能在那裡平安長大成人的皇子,又怎麼可能隨便把見過面的人當朋友,人家只是嘴巴說說,當不得真的。

  這時候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的好。

  她稱謝道不敢。

  談觀給她倒了杯香茗,她道謝,沿著杯沿打量了一下這位位高權重的皇子面貌,長長的臥蠶眉,容長臉,五官深邃,陣底精光難掩,看似不經心的坐著,巨大的威儀卻撲面而來。

  鳳凰有鳳凰的窩,小麻雀有小麻雀的蹲點,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芮柚紫的心冰冰涼涼的,覷著談觀的下首坐下,她準備喝完手裡的茶就趕緊告辭。

  「柚娘,你是柚娘。」

  茶是哪種好茶,她品不出來,卻因為談觀忽然壓低聲音,低到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嚇得她茶水嗆進了鼻子裡,差點不雅的噴了出來。

  她趕緊搗著鼻子,阻止倒流的不知是鼻涕還是茶水。

  柚娘是她的乳名,小時候他第一次見到她,便用這樣的稱呼,此刻聽他揭了自己的底,她瞠著眼,恨不得把他的嘴給搗上。

  「表哥。」她趕緊擦了鼻涕,壓低聲音回應。

  談觀差點就去捏她的臉,幸好及時強迫自己把手收回來。「你膽大包天,居然做這身打扮?!」

  「還是被你認出來了。」這也算坦白從寬吧。

  一旦戳破了那層紙,談觀的表情十分精彩,桃花眼皺成了苦瓜眼,他當機立斷拉起芮柚紫的手。「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有事到外面再說。」

  其他人都還好說,牽扯上九皇子,一不小心就會鬧出欺君罔上的罪名出來,那可就是大事了。

  慢著,他好像還漏了什麼?

  他聽父親說表妹是許了人的,嫁的正是坐在他對面的鳳郡王……可是這對夫妻怎麼一副陌生人的樣子?細想上回他們還吵得厲害,哪有半點夫妻鶼鰈情深的樣子。

  好吧,就算沒有夫妻情深,連表面功夫都不做,這……實在說不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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