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致熙挑眉,乖乖地閉嘴。
等服務生端菜上桌後,他才又問:「你是不是不想被人發現我們在交往?」
童俐人噗的一聲,醬汁立即橫越桌面,好在在要飛撲上文致熙純白襯衫之前,他快手以餐巾擋下。
「你在說什麼?」她大聲吼,發現音量過大引來注目,才尷尬的壓低音量,咬牙說:「我們又沒有在交往,你忘啦?」
「我以為我們是在交往。」
「我們、我們……」見他臉色發沉,她很想告訴他,其實她也覺得他們確實是在交往了,但……
「你說你會等我答案的,怎麼,等不下去了?」話鋒一轉,她埋怨得很像一回事。
目前,最適合的,就是曖昧不清的交往模式了。她想,繼續保持曖昧,誰也不要點破,應該是可以避開魔咒的吧?
文致熙笑逐顏開。「那麼,我還可以繼續等嘍?」
「我可沒叫你等。」她嘿嘿兩聲,口吻是囂張的,卻笑得橋羞。
見她又露出甜柔笑靨,文致熙總算安穩了老是懸在頂樓上的心。
自童媽住院觀察到出院,甚至到碩敏報到這幾天,他們都是耗在一塊的,吃飯、無邊無際地閒聊,氣氛是近幾年來最為融洽的,所以他一直認為她是嘴上羞於啟口,但心裡已坦然接受彼此近一步的關係。
如今看來,他應該沒有瞧錯。
「真是的,要是壽命短一點,這頓飯可能吃不全。」
聽見她開口,他快快回神。「餓了?」
「不是很餓,只是吃這一頓飯吃得真辛苦。」她嘟起嘴,略顯不悅地看著其它桌的人。「為什麼吃一頓飯要等這麼久?倒不如回家,隨便弄幾道菜隨便吃吃還比較過癮。」
要是真餓的話,她一定會餓趴在這張鋪了精美刺繡的桌子上頭。
「我還以為你喜歡吃西餐。」幾年不見,兩人之間難道真出現代溝了?
「喜歡歸喜歡,天天吃,總會膩。」回頭,她看著他。「文爸和文媽移民加拿大那麼多年,你天天吃外頭,膩不膩?」
「當然膩。」
「那就對啦,而且……」對他勾勾手指頭,示意他靠近一點,她才附在他耳邊小聲說,「天天吃大餐,很花錢的。」
「你以為我供應不起你天天吃大餐?」
「不是,是覺得沒必要把錢花在這上頭,倒不如到我家,我弄幾樣家常菜給你吃。」真是的,誰要他天天供她吃大餐?她看起來就一副很喜歡吃大餐的饞樣嗎?
「好啊。」他想也不想地答應。
見他笑得萬般繾綣柔情,童俐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恨不得咬下舌頭,氣自己給了他另類的允諾。
算了,交往沒說出口,魔咒應該不成立的,是不?
「笑得那麼噁心幹麼?」她別開眼,耳根子泛著弔詭的紅。
「我先去洗手間。」
「去去去!」佯裝不耐地揮手,等他離開之後,童俐人立即打開包包,掏出隨身小鏡查看自己的臉。
哦喔,她臉紅了,可惡,他一定看見了,所以才躲到洗手間偷笑!
收下小鏡,她雙手捧著臉,明明很懊惱,卻也愛極了這種在曖昧之中的滋味。
真糟啊,那份喜歡的感覺在解開封印之後,如氾濫江水滔滔地沖刷著向來堅若盤石的心,隨著日子一天天地軟化、侵蝕,糊成一攤名為愛情的泥。
完蛋,席捲而來的感情更甚以往,想停也停不住哪。
「小姐,一個人?」
耳邊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響,童俐人微挑起眉。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1一百五,問她這麼沒建設性的問題?
回頭,是個不認識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和人有約。」她客氣地指了指面前的位置。上頭明明擺了餐點和刀叉用具,怎麼可能只有她一個人?
不是她要說,她的桃花不是普通的旺,隨便走在路上都有人搭訕,不過其下場……嗯,不說也罷。
「可是,我覺得你有伴等於沒伴,要不要到隔壁桌一道共餐?」男人敞開自信的笑臉,伸手就要拉她起身。
「喂,喂——」
「請問有何貴幹?」一道聲音驀地殺入,最後一字的韻腳咬得非常的深,大手跟著扣上那只不知分寸的手,當場痛得男人臉色忽青忽白又不敢張揚喊痛。
「抱歉,我我……認錯人了。」到最後搭訕男只能擠出幾個破碎又斷續的聲音。
「是嗎?」文致熙這才鬆開手,不再理踩他,逕自坐下。
童俐人看那男人飛也似地逃了,而落坐的文致熙則一臉像吃到炸藥,有連環爆的趨勢,不禁問得小心翼翼。「你生氣了?」
「……沒有。」對,他很悶,但自從三年前大吵一架之後,他就要自己收斂一點,不想再嚇到她。
「……幹麼生氣?」是她害的嗎?
他抬眼,那雙本像是揉進春風的溫潤黑眸現在只剩陰鷥寒冽。「我、沒、有、生、氣!」
「……根本就是在生氣。」當她瞎啦?
他只好吸氣吸氣再吸氣,勉強鬆懈臉部線條。「沒有。」
「我不怕你生氣,只是想知道你生氣的原因。」否則這一頓飯會吃到消化不良。
再吸氣吸氣吸氣,文致熙頓了下才說:「你為什麼跟著他走?」表情很扭曲,像是努力想要笑,但是臉部肌肉卻很不配合的皺在一起。
「我沒有,是他拉著我。」
「你可以推開他,或者是大聲罵他。」她沒有自覺,不知道自己有多誘人,只要他一離開,她隨時都有可能身陷危機。
最糟的是,她居然還不反抗!
「這裡是公共場合耶!」她開始動火了,也準備要依他要求開口罵人,但是!有一道聲音突然敲進她的腦袋,讓她驀地笑了開來。
「你在笑什麼?」這反應不在他預期之內。
方纔他語氣太重,通常到這個時候,就是她準備翻桌走人的時刻,但現在她不怒反笑,實在教他摸不著頭緒。
「嘿嘿,你吃醋了。」她促狹的笑著調侃。
「沒錯。」
文致熙承認得爽快,她反而赧然,很不好意思的咕噥。「有什麼好吃醋的?不過就是個不認識的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