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懂沒關係,往後你們留下了就會知道。」看著一臉茫然的小丫頭們,徐瓊也不解釋,會留下來的自然有機會明白,不會留下的就沒必要知道了。
有個小丫頭像是想到什麼,驀地點點頭又惆悵地搖了頭。
徐瓊用手指輕點著幾面,「會讀書識字的、會做點心的,站出來我瞧瞧。」
這個要求就挑剔了,會賣身當奴才的,能讀書識字有如鳳毛鱗角,果然,出列的只有小貓兩三隻。
剛剛那個小丫頭不在其中。
一隻小小的手舉得高高的,聲音是抖著的,表情惶恐,「大姑娘,奴婢願意學,奴婢想留下來。」
「你這死丫頭,大膽!」范嬤嬤叱喝了聲。
「讓她說。」徐瓊阻止了她的越俎代庖。
范嬤嬤的表情雖然不豫,但還是閉上了嘴。
「奴婢不認識字,但是小時候和爹學過數,能算簡單的帳目。」她怯怯說道。
「哦,先說說你叫什麼名字,父親是做什麼的?」
「奴婢叫曉月,是夫人院子裡的灑掃丫頭,我爹以前是客似雲來酒樓的總帳房,但是兩年前被馬車撞斷了腿……」如今只能在家借酒澆愁,偶爾接點零工回來,一家人坐困愁城,她只好把自己賣了讓家人求得暫時的溫飽。
「你留下來。」
「謝謝大姑娘。」曉月感激涕零,軟倒身子跪下向徐瓊磕頭。
徐瓊不再注意曉月,對於將來要在自己眼底活動的人,她難得湧現幾分熱忱,「有誰嫻熟廚藝的?」
有個五大三粗的丫頭大膽地往前踏了一大步,差點將身旁纖細的丫頭擠到一旁,被瞪了個大白眼,她卻毫無所覺。
這丫頭有雙單純的眼睛,知道要自報姓名,略帶不安地絞了絞已經變成麻花的手,「奴婢叫菲菲。」
「唔,廚房有各種材料,你看著辦,做點什麼出來讓我嘗嘗。」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用她。
菲菲臉色一喜,向徐瓊行了禮,動了動鼻子,彷彿聞到廚房特有的味道,不用人指點帶路便無錯誤地朝著小廚房的方向去了。
徐瓊的嘴角不由得泛出一抹真正的笑意,這丫頭不知有幾分實力,不過看起來挺逗人的,等著瞧吧。
「春娥,你把這些人帶下去,告訴她們王夐院的規矩。」徐瓊除了將識字的留下來,外面的院子還欠幾個粗使丫頭,又點了幾人就交給了春娥。
「請大姑娘賜名。」丫頭們的名字都是由主子取的,這是慣例,她們異口同聲地躬身說道。
「不用了,本來什麼名字就用什麼名字,你們習慣,我也不花腦筋。」她揮揮手,將曉月留了下來。
不是挑容貌出眾與否,不是挑伶俐能幹與否,能進大姑娘院子的唯一條件是識字。范嬤嬤回去這麼一渲染,整個府裡都知道了。
「要識字做什麼?大姑娘沒鋪子又沒店子,難道要培養女掌櫃嗎?」幾個院子裡的丫鬟就是各種小道消息的散佈源頭,嚼舌根是偷閒也是樂趣。
「我爹娘要是能供我讀書識字,我早嫁到好人家去享福了,幹麼還要賣身當奴婢?」
「我偷偷跟你們說,你們誰都不許傳出去。」一個清秀的丫頭朝眾人招手,所有人圍成個小圈。
「什麼事,這麼神秘兮兮的?」
「正院裡的人都等著看大姑娘的笑話呢,等下個月發月錢的時候,你們就知道在王夐院幹活是好是壞了。」
天下沒有無縫的蛋,也沒有無縫的牆,這也可以看得出來,榮氏的馭下功力並不是太好。
「怎麼說?」
「聽說夫人並不待見大姑娘,要給她一點苦頭吃。」幾顆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結果「哇」的一聲,各自退開。
有人撝著胸道:「幸好我當初沒有說要去。」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情。
這些丫頭中有一個站得遠些,穿的是粉紅比甲,她叫荼蘼,是徐芳心的大丫頭,一轉頭就悄悄回了安芳院。
與此同時的正房裡,榮氏喝著燉煨的燕窩,後腰靠著舒適的大迎枕,「幾乎都收下了?
你和她說了,那些個丫鬟的月錢都得由她自己出?」
「說了,大姑娘只是笑。」
「笑?往後可有得她哭的了。」榮氏拿著碗盅的手頓了下,「嬤嬤,你說,莫非她手上是有錢的?」
「怎麼可能,我向徐管家打聽過,這幾年都是他固定送錢和四季衣服給王夐院的那位,老爺給的銀子和東西都是定量的,從來沒多也沒少過,可也就這樣了。」
「那可說不定,聽說她娘是個會生銀子的,那丫頭手底攥著什麼,我們心裡沒數。總之,你去給我好好盯著,我就要看看她在我手裡能翻出什麼浪花來。」榮氏狠狠把碗盅頓在茶几上,發出一陣響聲。
范嬤嬤原本想勸榮氏何必跟一個丫頭片子較真,但想想小姐在家時,素來就是愛鑽牛角尖的性子,欲言又止之餘遂熄了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