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舅老爺們為什麼不盤個店面自己做?兄弟同心,其力斷金,實在沒必要去別人鋪子打下手。」自個兒賺錢自個兒飽,不用跟人分贓……不,是分成,她不喂白眼狼。
「那是本錢不夠嘛!我要拿銀子資助他們都說不必,很有骨氣的自食其力,這年頭找不到像二嬸母兄弟一樣老實的人,我看明兒個就讓他們去上工,省得你累死累活還不得好,別仗著年輕就胡來,要懂得放權……」
還有這樣趕鴨子上架的,這二嬸母為兄弟還真是勞心勞力呀!「既然舅老爺們連二嬸母的好意都不接受,我一個隔房的侄媳他們怎麼肯屈就呢?還是讓他們過幾日清閒日子吧。」
開什麼玩笑,她看起來像養碩鼠的人嗎?什麼香的、臭的都往她這兒扔,她還不鼠滿為患。
「鐵哥兒媳婦,你這是在與我過不去嗎?百般推拖地,真當將軍府無長輩。」見她一直不鬆口,說得口乾舌燥的常氏心生惱意,端出長輩的架子來壓一壓不懂事的小輩。
「我以為所謂的將軍府是我公爹、大伯、二伯,以及我夫婿打下的將軍府,前三位已然殉國了,將軍府的確再無長輩,二嬸母認為我說的對嗎?」你也不過是借住的,並非主人。
「放肆,我和你二叔父不是長輩嗎?你一個剛入門的新婦也敢對我們指手劃腳,對我們不敬。」她簡直反了天,就連鐵哥兒也不會直指他們是外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二嬸母別生氣,我不是說你們,而是所謂情理法,講情也講理,法先擱一邊吧!你看我們大房人丁彫零,而你們二房日益旺盛,咱們打個商量成不成,下次再有戰事,就讓兩位堂兄領兵上陣,反正他們有兒有女了,不怕沒人送終……」
「你……你在胡說什麼,居然咒我兒子早死?」常氏氣得雙頰漲紅,指著宮清曉的手微微顫抖。
「我沒咒呀!都是玄府的子孫,他們也該為玄家軍盡點責任,不能老是依賴我家將軍,他也是人,也會受傷流血,憑什麼你們安享他打下來的戰果,而他卻得去送死?」
沒人心疼的孩子她來疼,她絕不允許這群蠢蟲把他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毫無顧忌的予取予求。
宮清曉的雙瞳異常明亮,閃動著令人目眩的光華,她看似裊娜的身子中蘊含強大力量,迸射出萬丈光芒。
常氏被震懾住了,同時懊惱自個兒面前不過是一名十五歲的小丫頭,虛長二十多歲的她居然覺得她……可怕。
「鐵哥兒媳婦,你可別嚇二嬸母呀!你幾個堂哥吃喝玩樂在行,論起行軍打仗一竅不通,真把他們往戰場上扔,二嬸母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她假意拭淚,嗚咽兩聲。
宮清曉雙目一垂,蝴蝶般羽睫輕輕一閃。「既然只會吃喝玩樂,那以後將軍府不再供應他們月銀,好手好腳的,不難養活自己吧?我們將軍也有自己的妻小要養。」
「你……你是什麼意思?」常氏忽覺手腳發冷。
「養爹養娘,養妻子,養兒女,沒聽過還要養兄弟的,當然半癱和殘廢不算,二嬸母也想享兒女福吧!兒子成才了才有面子,否則成了一無是處的廢物,你死也不瞑目吧。」
他們喝她丈夫的血,啃她丈夫的肉,不知羞恥的佔有他的榮光,卻從未想過他也需要親人的關心,在黑暗中期盼曙光,而享用一切的人卻吝於給予,只想要更多更多。
雖然子鐵說三叔父是好的,沒有二叔父的野心貪婪,可在她看來他也是個壞的,身體不好可以當借口嗎?至少他還活著,大房已死得只剩一根獨苗,他對大哥的孩子也是不聞不問。
全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渣屑,若她是玄子鐵的話,絕不會顧慮那淡得快成水的血緣關係,一個個全趕出去,憑任自生自滅。
「你想分家?」常氏忽然有點後悔,她不該來的。
宮清曉輕輕低笑,「將軍府需要分家嗎?你去問問皇上,這個懷南大將軍府是誰的將軍府。」
「你居然……」什麼也不給他們。「我去找鐵哥兒,叫他休了你,你這樣的媳婦我們玄府要不起。」
「沒錯,你們是姓玄的,應該住在玄府,將軍府不屬於你們,還有,我是皇上賜婚的,休不得,二嬸母有本事叫皇上收回成命,我下堂無妨。」
他們都太善忘了,忘了將軍府的主人是誰。
一旦玄子鐵不在,將軍府會被朝廷收回,而昔日的榮光會逐年黯淡,不出十年,世人將不記得世上有姓玄的將軍,門庭敗落。
聽到這兒,常氏有些怕了,她覺得這個丫頭不簡單。「呵呵……鐵哥兒媳婦,二嬸母是跟你開開玩笑,嚇到你了吧!二嬸母給你賠禮,你別放在心上,我們到底是一家人。」
「是呀!是一家人,但是幾時二嬸母才要把對牌和鑰匙交給我,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她在笑著,孩子一般無邪,可是那雙眼冷澈如雪夜下的冰湖,凍人而寒冽。
「我來得急,一時忘了,下回,下回我一定帶來給你。你呀!真是急性子,二嬸母又不會跑掉……」看著花一般的清妍女子,常氏越笑越笑不出來,嘴角微微僵硬。
「沒關係,大不了我打掉重做一份,這點小錢我還花得起,只是我何時拿到對牌何時發放月銀,將軍已交代過府裡的帳房,除非經由我籤條同意,否則誰也不能以各種名目向帳房支領銀兩。」她要逼得他們現出原形。
「就算我要買胭脂水粉也要問過你?」怎會是這樣,他們以為嫁進來的是好拿捏的軟柿子,沒想到……陰溝裡翻船了。
「我說過先有對牌才有月銀,要不從現在起,任何開銷由各家支付,公中概不負責。」
只要斷了他們的金援,他們才會知道什麼叫唇亡齒寒。
常氏火了。「不就是對牌嘛!需要搞這麼大陣仗嚇人嗎?雁兒,你到我屋子裡把漆桐雕繪牡丹的匣子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