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笑容有些僵硬。「是啊,因為天氣冷,不太想出門。」
總不能說她們害怕,萬一這個堂嫂身邊跟了鬼,不小心沾上多晦氣,就連奶奶也要她不用再去請安,好好熟讀《女論語》便可。
「堂嫂!」秀娟和秀英陪著笑臉。
程瑜跟著熱情邀約。「你們待會兒要不要到竹院來玩?」
三個姑娘臉色都變了,她們早就聽說竹院鬧鬼,把廚子都嚇跑了,有誰敢去?
「我、我還有事……」
「我也是!」
程瑜見她們嚇得不輕,不禁在心裡偷笑,嘴巴上則惋惜地說:「你們真的不來玩嗎?我前兩天出門,順道去了月老廟,求了幾張姻緣符,本來想送給你們的……」
聽她這麼說,秀娥眼睛都發亮了。「姻緣符?聽說月老廟的符很靈驗,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求得到的。」想到自己之前求了好幾次都沒有結果,以為這輩子注定嫁不出去,還哭了好幾天。
「我一求就求到了五張,想說你們一人一張,還有兩張再送給其他人。」程瑜也不是想要討好她們,只是做個人情。「偏偏出來時又忘了帶在身上,才想要你們到竹院來玩。」
秀英一臉膽怯。「堂嫂就讓丫鬟拿來給咱們就好。」
其他兩個姑娘拚命點頭。
「好吧,我要是還記得的話,就讓秋香拿來給你們。」她也學聰明了,不要跟她們硬碰硬。
秀娥連忙放下身段。「堂嫂可要記得,不要忘了。」
「我會盡量記得。」程瑜吊完她們的胃口,這才踱回到相公身邊,就聽到他正跟三叔夫妻說話。
「……怎麼沒見到子敏堂哥?」容子驥想到方才祖母還在發脾氣,就是因為有人沒到場,便問三叔。
容永華歎氣。「他整天關在書房裡讀書,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
「就連飯菜也是讓婢女放在門口,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人了。」盧氏也不免有些擔憂。「不過只要今年能順利考取功名,一切都值得了。」
聽三叔夫妻這麼說,他不禁語出關心。「讀書固然重要,身子更是要緊,還是要到外頭多多走動。」
盧氏欣慰地笑了笑。「我一定會轉告他的——對了!侄媳婦這會兒有空嗎?我裁了兩件披風,一件給了秀英,另一件是要給你的,想說讓你試穿看看合不合適,不如現在跟我走一趟蘭院。」
程瑜看了相公一眼,徵求他的意見。
「三嬸都這麼說了,你就去吧。」容子驥頷了下首,用眼神示意秋香跟著,秋香馬上會意地點頭。
於是盧氏親熱地拉著程瑜的手,來到三房所居住的蘭院。
「外頭真冷,快點進來……」待主僕倆都進門了,她隨手關上房門。「也不知道這個顏色你喜不喜歡,若是不喜歡,我再裁一件。」
說著,盧氏拿了一件桃紅色披風過來。「你看看如何?」
「這顏色真漂亮……」程瑜誇道。
盧氏笑歎一聲。「你喜歡就好,來!試穿看看合不合身?」
「是。」程瑜換上盧氏縫的新披風。
「嗯……很合身。」盧氏一面看一面點頭。「而且這顏色也把侄媳婦的膚色襯得更紅潤了,我沒有挑錯。」
程瑜由衷地說:「多謝三嬸。」
盧氏轉頭喚著貼身婢女。「荷花……真是的!跑哪兒去了?」她只好轉而吩咐秋香。「你去廚房要他們準備些茶點過來……」
秋香看了主子一眼,經過程瑜同意才出去。
「你身邊這個丫鬟十指不夠靈巧,也沒有把你的頭梳好,三嬸來幫你重新梳過,免得又被人笑話。」說著,盧氏已經拉著她到鏡奩前坐下。
「這種小事不好意思麻煩三嬸。」雖然早就知道對方為人親切,跟二嬸完全不同,不過今天特別熱情,讓程瑜有些受寵若驚。
盧氏已經將程瑜頭上的簪子摘下。「今天說不定還有貴客上門拜年,你是三郎的續絃,堂堂侯爺夫人,可不能有任何失禮。」
聞言,程瑜也就不再拒絕對方的好意。「那就多謝三嬸了。」
「咱們是一家人,別客氣。」
說著,盧氏便拿起一把紅木梳子,仔細地幫程瑜梳理。「以後你記得抹些桂花香油在頭髮上,不只好梳理,也會帶著香氣。」
「好。」程瑜乖巧地回道。
盧氏又梳了幾下,突然用力過猛,把她的頭皮都快扯掉了。「瞧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沒注意到有些地方打結……」
「沒事……一點都不疼。」程瑜低頭揉著頭皮,反過來安慰對方。
「不疼就好。」若是程瑜抬頭看著面前的銅鏡,就會發現浮現在盧氏臉上的是從未見過的冰冷笑靨。
盧氏不知將什麼東西收進袖口內,接著熟練地幫她梳好髮髻,也重新插上簪子。「總算好了,這才像樣。」
程瑜起身道了謝,秋香和盧氏的貼身婢女荷花正好端著茶點回來,她又坐了一會兒才告辭。
盧氏送程瑜出了房門,直到看不見人影,臉上那抹溫婉親切的笑靨旋即變成森森的冷意。
「三太太,」另一名伺候的丫鬟走了過來。「陳嬤嬤來跟三太太拜年了。」
她露出喜色。「快請她過來!」
「是。」丫鬟馬上去辦。
很快的,陳嬤嬤被人帶了過來,只見她年約六旬,一頭灰髮,兩眼看來有些怪異,原來左眼早已失明,只能靠右眼視物。
盧氏屏退了貼身婢女,好讓她們能單獨說話。
門一關上,她馬上拉住陳嬤嬤的手。「奶娘,我拿到了!」
由於她一歲喪母,自小便由奶娘帶大,兩人可以說情同母女,即便當年嫁進容府,奶娘無法跟著陪嫁過來,但她還是暗中資助對方,在京城裡找了住處,將她安頓起來,這麼多年來仍舊時常見面。
「已經拿到了嗎?」陳嬤嬤驚喜地問。
她將藏在袖口內的東西拿出來,攤開手巾,裡頭赫然是一小撮烏黑頭髮。
「只要有了它,加上生辰八字,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吧?」大家都以為自己的奶娘只是普通婦人,沒有人知道她懂得這些旁門左道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