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伸手接過,有些納悶他為何突然給她護身符。
「之前我應該曾跟姑娘提過,我的正室已經過世的事……」見她點頭,容子驥才繼續說。「其實她是在還未嫁進門之前突遭變故而死,至今仍然查不出原因,不過既然已經訂了親,生是容家的人,死也是容家的鬼,我便迎娶她的牌位進門,立她為正室。」
程瑜聽了為之動容,試問天底下又有幾個像他這種身份的男人做得到?「之前批評鳳翔侯膽小怯懦又小氣是我不對,是我目光短淺,只會道聽塗說,什麼都不懂還惡意批評。」
容子驥笑歎一聲。「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倒是這個香囊請姑娘務必隨身攜帶,直到平平安安進了容府大門為止。」
「我一定時時刻刻地帶著,不讓它離身……」話才說著,程瑜馬上把香囊繫在腰上。「絕對會活著嫁給你!」
他相信她會說到做到。「就這麼說定了。」
「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話,別擔心。」
直到程瑜開口告辭,踏出容府,還有些恍如在夢中的感覺。
等她回到家,發現父親得到通知也趕回來了。
「丫頭,這可是皇上賜婚,不嫁也不行。」程淮和妻子都很擔心女兒不肯。
程瑜大聲回道:「我嫁!」
她當然要嫁!
容程兩家的親事如火如荼地展開,進行得也相當順利,欽天監還很熱心地派人前來,表明願意為鳳翔侯挑選一個吉日良辰,不過被容子驥有禮地回絕,說監正李大人正在養病,不便麻煩。
最後大喜之日就訂在十月初七,這也是容子驥依據彼此「真正」的生辰八字,再配合星象,經由卜卦之後挑選出來的,接著他又買通容府請來的算命先生,要他這麼回稟,由於只剩不到一個半月,時間相當緊湊,最後在算命先生的大力遊說之下,老太君總算採納這個意見。
而皇上這個媒人更賞賜了一套鳳冠霞帔,讓程淮一家人受寵若驚,雖然覺得高攀了人家,可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天天耳提面命,希望女兒嫁過去之後能謹守本分,當個稱職的侯爺夫人,不要讓夫家的人丟臉。
程瑜也真的天天待在家裡,不敢到處亂跑,她要遵守承諾,活著嫁進容府大門。
出嫁前幾天,手帕交秀姑來家裡看她,程瑜很開心,畢竟以後想見面也恐怕不太容易,便拉著她的手說個不停。
「……為何你能嫁給鳳翔侯,而我卻只能許配給一個八品官的三子,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你?」秀姑無法隱藏妒忌的口吻。
程瑜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秀姑……」
秀姑愈說愈大聲。「你的性子從小就野,成天只會往外跑,既不會女紅,也不會下廚,更不懂得如何撒嬌,根本不像一個姑娘家,更別說還能看到那些東西,也只有我那個二哥才會笨到想要娶你為妻,我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你?」
「我……是我比不上你才對……」程瑜的心上像是紮了好幾根針。
「既然你也認為自己比不上我,為何你就能當上侯爺夫人?」秀姑顧不得什麼姊妹情深,不客氣地質問她。
程瑜無法回答,只是怔怔地看著對方。
原來這麼多年的情誼全是假的,都是她自以為是,在手帕交的心目中,自己竟是如此不堪。
「你說話啊!」
「我也不清楚……」她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秀姑恨恨地看了一眼擺在床上的鳳冠霞帔,想到那是皇上御賜,更是覺得礙眼極了,一把將它們揮到地上,然後哭著跑出房門。
見狀,程瑜並沒有追出去,只是彎身撿起鳳冠霞帔,拍了拍上頭的灰塵,心裡有著深深的遺憾和感傷,她從此失去了一個親如姊妹的手帕交,不過也許只有她這麼認為……
日子在等待和期盼當中過去,終於來到十月初七這一天,原本前兩天氣候不佳,天空總是陰陰的,給人不吉利的兆頭,老太君還擔心得整晚都睡不好,結果才過了一夜,天空不僅放晴,還熱得人直冒汗。
程家的花轎在鑼鼓喧天和鞭炮聲中,一路往容府而來,沿途可是羨煞了不少待字閨中的姑娘,人人都盼自己才是坐在裡頭的新娘子。
其實程瑜一點都不輕鬆,生平頭一遭坐轎子,晃得她頭暈想吐,幸好兩家都住在京城,距離不算太遠,忍一忍就沒事了。
接下來的儀式也很順利,當一身大紅袍的新郎官出現,俊麗的身姿及溫雅的笑容讓在場的賓客們不禁讚歎連連,也更加懊惱自己的女兒無緣嫁給這等佳婿——
雖是續絃,好歹也算正室。而眾人原本還不把這位年輕的鳳翔侯放在眼裡,加上過世的老侯爺長年不住在京城,朝中已無勢力,如今看到皇上賜婚,顯見將來必定受到重用,紛紛改變想法,不敢再小看這位鳳翔侯。
新郎官牽著面罩紅蓋頭的新娘子走進大廳,拜過天地與老太君,最後又在眾人的祝福之下分別坐上軟轎,回到居住的竹院。
因為看不到外頭,程瑜只聽見耳邊有人說著吉祥話,最後被安置在新房內的大紅喜床上,她只希望儀式快點結束,好把身上的行頭脫掉,否則她覺得脖子都快斷了,手腳也好像被繩子綁住,無法動彈。
她才這麼想,眼前忽然一亮,原來紅蓋頭被掀開了。
「娘子。」容子驥溫聲喚道。
「相、相公。」程瑜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們真的成親了!她真的嫁人了!
程瑜偷偷捏了下自己的大腿,真的不是在作夢。
接著,一對新人又喝下交杯酒,正式結為夫妻。
「……下去領賞吧!」容子驥讓媒婆先退下。
待媒婆又連聲說了幾句「恭喜侯爺」之後,便趕著去拿紅包,新房內片刻便只剩下一對新人。
「呼……」沒有外人在,程瑜吐出一大口氣。「總算出去了,再不讓我說話,我就要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