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有辦法討婆家的人喜愛?
程瑜再樂觀,也忍不住感到氣餒。
「夫人慢慢來,別心急,這種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得到的。」秋香也只能徒勞無功地安慰。
「嗯。」她有些灰心喪志。「我出去走一走,你不用跟來。」
秋香只好面露憂色地目送主子踏出房門。
相公若真的要納偏房,她就得和另一個女人共事一夫,當初程瑜可是連想都沒想過,但是奶奶如果堅持,她也不能說個不字。
不甘心又如何?
女子從小就被要求必須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傳宗接代便是她們的責任,可就因為擁有一項跟別人不同的天賦,看得到鬼,知道人死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人們追求權勢富貴,一生汲汲營營,到了最後,不就只剩下一縷魂魄,什麼也帶不走,因此趁著還活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父親也從來不會約束她,就算娘生氣,最後還是由著自己,如今卻被束縛在這座深宅大院當中,得看別人臉色過日子。
驀地,一陣冷風吹來,程瑜不禁瑟縮了下,好想見到爹娘,還有大哥以及弟弟妹妹,好想跟他們說說話。
她從來不會傷春悲秋,此時此刻卻覺得好孤單。
相公,快點回來吧……
當程瑜回過神,已經不知不覺地跨出垂花門,穿過石板路,走進竹林,耳畔淨是沙沙的聲響。
她來到一塊空地,看見那兒有石桌石椅,便坐了下來,兩手托著腮幫子,想著該如何告訴相公,她絕對不要他納偏房,只是這樣就犯了七出之罪中的「嫉妒」,奶奶更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程瑜忍不住歎了口氣。「唉!」
歎完一聲,又歎一聲。
「那個小丫頭在做什麼?看她似乎很煩惱的樣子?」朱將軍和其他「人」都躲在一旁偷窺,很想過去跟程瑜說話。
李副將一臉憐惜。「說不定是被婆家的人欺負了。」
「那臭小子到底在做什麼?」朱將軍不禁義憤填膺地斥道。「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男人?」
琵琶輕喟一聲。「身份愈高的人家,愈是講究門當戶對,就算是皇上賜婚,也無法保證她會受到婆家的人喜愛。」
聽完,朱將軍大吼一聲。「俺去教訓那個臭小子!」
「將軍噤聲!」李副將才說完,就見程瑜起身,一臉警覺地左顧右盼,似乎也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鈴兒手足無措。「咱們快躲起來,可不能被她發現……」
「被她發現正好!」朱將軍不想再躲了。
就在這當口,程瑜一面環顧四周,一面拉開喉嚨嚷道——
「我知道你在這裡,不要再躲了!不管心裡有多大的委屈,無論要說多少遍,我都願意傾聽,說完之後就快去地府報到,只有放下過去的恩怨才能夠救自己,讓我來幫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她已經可以確定這裡有鬼,只是對方始終不肯現身。
「快點出來!」程瑜又喊。
李副將不由得感慨。「這個小丫頭不但不怕,還願意伸出援手,她大概是這世上唯一一個願意這麼做的人。」
「俺真的憋不住了……」朱將軍的身影倏地消失。
它大驚。「將軍!」
「不要怕!快點出來!」程瑜的聲音陡地噎住,因為她的背部整個發麻,知道有東西在自己身後,心跳不禁跟著加快。
第9章(2)
程瑜慢吞吞地轉過身去,卻發現對方超乎原本的想像,不是長相有多可怕、多嚇人,而是它頭上戴的盔帽和身上穿的鎧甲,都是屬於大梁所有,就像「百鬼夜行」中的那些前朝亡魂。
接著,又出現另一隻鬼,也是同樣的裝束。
它們為何會在容府?目的又是為何?
只見它們身材高大魁梧、面貌兇惡,兩眼緊盯著自己不放,讓程瑜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不等對方開口,她已經發問——
「你們是前朝兵士的亡魂?」她本能地摸向腰間,鹽米和符菉都沒帶,只有相公給她的香囊,裡頭裝了護身符。
朱將軍和李副將相覷一眼,這小丫頭挺聰明的,一眼就認出來。
「俺姓朱,正是大梁的將軍!」它先拍了拍胸口,然後介紹身邊的部屬。「它姓李,是俺的副將。」
程瑜握著香囊,擋在自己身前。「不要過來!」
它們不由得相覷一眼,感受到熟悉的力量,猜想裡頭應該放著容子驥親手寫的符菉,因此不再前進。
「你們該不會跟「百鬼夜行」是同夥?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你們?潛伏在容府又有何目的?」程瑜又驚又怕地問。
「咱們跟「百鬼夜行」無關,也沒人操控咱們。」李副將正色回道。
聞言,她稍稍放下戒心。「那麼為何會在這裡?」
「因為咱們上輩子就是死在容家的祖先手上,當然要想辦法報仇!」朱將軍重重地哼氣,只是後來被那個香香軟軟的奶娃兒收服,想法也跟著改變了,否則也不會留在這兒。
程瑜臉色倏變。「冤有頭債有主,容家的祖先早就死了,和他的子孫無關!」
「俗話說父債子償,祖先生前犯下的錯,當然得由子孫來承擔,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才說到這兒,李副將便打算說明如今它們和三郎之間的關係,不再想要報仇。「只不過——」
但它的話卻被程瑜打斷,她滿臉驚懼地追問。「你們想要怎麼報仇?」
朱將軍突然很想知道這個小丫頭會怎麼做。「當然是親手殺了容福興的子孫,怎能由著他繼承爵位,吃香喝辣,享受榮華富貴?」
將軍,這麼說真的好嗎?李副將驚疑不定地望過去。
「人又不是我相公殺的,你們不該找他報仇!」程瑜語帶懇求。「每個人都想過太平日子,不希望發生戰亂,不只會失去性命,也同時會失去親人和家園,我知道你們覺得委屈,可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們殺了我相公,到了陰曹地府,又是一項罪名,受苦的還是你們,不如我多燒一點紙錢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