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帚居也隨時歡迎你來喝茶。」張萸頓了頓,「自家人,卜卦算命收妖驅邪免錢。」她露齒一笑,年輕人翻個白眼,也有些忍俊不住地笑著離開了。
某人今晚特別粘人。
雖然,平常就很粘,但膩人的粘,跟纏死人的粘,還是有程度上的差別。
房裡點上了某種迷香,張萸每次聞著不是四肢發軟,由他宰割,就是慾火焚身,化身野浪女霸王……嗯,她合理懷疑臭書獃每天看心情決定今天誰在上面,她一定要找一天研究一下怎麼區分他點的香,換她天天在上面!
在下面也不是不好,但失去主控權,被迫擺出一些很羞人的姿態,她會惱羞啊!
溫頤凡以紅繩將她雙腿各綁在左右床柱上,以迭起的被褥墊在她臀下,張萸不得不以近乎倒掛的姿態仰躺著。
……
「臭書獃,滾開……」某人咬棉被偷哭。她好幾天沒壓他了,都被壓,恨!
溫頤凡仍是由身後抱住妻子,屋內屋外,懸掛的、漂浮的、靜立的近百盞燭火,依次地熄滅,直到點亮一室溫存的,只剩圓窗外、銀漢中悠悠擺盪的月沿。
他將臉埋在她頸間,聽著她緩慢而規律的呼吸聲,雙臂好似連一絲隙縫也不想有地將她緊摟在懷裡。
成親後他總是想到好友信上的托付,好友過去不時開玩笑,要把張萸許配給他,他那時一直沒當真;再見張萸時,倒是為了自己竟對好友的愛女產生妄念而感到愧疚……
他撫著張萸睡得似乎有點不安穩的臉頰,輕輕地安撫她。
他一向駁斥命運之說,並非不信命,而是萬千眾生際遇各有不同,同是皇帝命,經歷也絕不會一致。張萸喜歡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這是他們倆相似之處,即便是乞丐命格,積極與消極,向善與作惡,漫漫人生的經歷絕不會相同,怎能用一個命格去決定一切?
但對於好友命中克妻克子之說,他也無法說服好友不當一回事,只能看著他一次次遠走他鄉,把一無所知的張萸丟在根本稱不上家的空屋子裡。好友最後的請托,是張萸命中帶來的十八歲大劫……
他妄想以婚禮化解,似乎有些天真,但他也不相信只能就此坐以待斃。
他的上一世,她傻傻地從沒退卻過,她追著他有多辛苦,如今他想起來就有多不捨;那麼這一世,輪到他追著她,就當他偏執成狂也好,有一絲希望,他絕不放手。
最初,沒有人認為不對勁,直到陳大娘的兒子失蹤了,陳大娘來找張萸。
陳大娘的兒子是到廟裡送油香,之後沒再回來。張萸問了是哪間廟,當下便有不好的預感。
怎麼不是別間廟,偏偏是溫書獃把屍魔的蠱送去給高僧淨化的天一寺?這是巧合嗎?
陳大娘哭哭啼啼地說著兒子失蹤的消息時,鄰人都忍不住好奇地來探問發生何事,這時才有好事的人說道:隔壁街李家的媳婦幾天前也失蹤了,聽說也是到天一寺去上香,李大郎偏偏以為媳婦和人跑了,愛面子不肯說,但李家媳婦娘家的大哥指天立誓地說妹妹絕不會跟人偷跑,要李大郎去報官。
「這麼說起來……我聽我二叔說他們那條街上也有人失蹤……好像也和天一寺有點關係。」
喝,一下子,居民們紛紛要到天一寺去揪出那寺裡藏著什麼妖魔鬼怪,張萸想到那妖蠱,不願鄰人犯險,便說她會先想法子,讓他們回家去。
張萸十五歲出師,可以說藝高人膽大,天不怕地不怕慣了,當下只跟石頭交代了去處,便單槍匹馬地上天一寺。
阿肥覺得不太妙,可張萸聽不懂它「啾啾啾」地想說什麼,它咬住她的裙擺,卻只被她拖著走,阿肥掛在裙擺下晃得兩眼發暈,直到張萸買了一串阿肥最喜歡的烤香魚往遠處一丟……
「噗啾!」阿肥快樂地追了出去,津津有味地吃完香魚,轉過頭才驚覺張萸已不見人影,幸而身為靈獸,還是有點作用,小胖鳥感應到張萸的去處,只得偷偷跟在張萸身後。
天一寺,位在京城城郊,蕪園在東北,而天一寺在西南。
「妖氣沖天啊。」張萸站在天一寺妖氣凝結成的結界之外,往上看去,還能看到掃地的僧侶,若是普通人,根本不會察覺任何異狀,但張萸很清楚那些掃地僧只是幻象,整座天一寺此刻感應不到一點活人的生氣。
上次抓狐妖也沒抓到,問書獃,書獃又不肯說一句。張萸好久沒能大展身手,幾乎有些期待呢!
而躲在樹幹後只敢露出半個圓滾滾身體的阿肥,眼神凝重得不能再凝重,胖鳥也有認真思考的時候。它該先去通知文潛呢,還是跟著張萸比較重要?
吃了那麼多好料,是該報恩的時候了!阿肥鼓起勇氣,拍著翅膀飛衝向籠罩在重重妖氣中的天一寺——
啪嘰!白毛球被電成灰毛球,咚咚咚地掉在地上,暈了過去。
天一寺的台階上,空無一人,早一步踏進天一寺結界內的張萸,早已不見縱影。
這妖蠱究竟什麼來歷?老是搞出這種死氣沉沉的鬼結界。
張萸一踏上台階,才發現景物就和大荒村一樣,草木不生,天色血紅,最讓人訝異的是,在結界外看起來仍完整的天一寺,原來幾乎成了廢墟,斷垣處處,看起來就像突然遭到重大破壞而一夕傾倒,少數沒倒的佛捨看上去也岌岌可危。
天一寺僧人眾多,但就算加上前來參拜的信徒,應該也不至於跟桃花村一樣,張萸心想趕緊把中了妖蠱的倒霉鬼找出來,盡快收了他也就行了,還沒有人發覺天一寺的異狀,隨時有人會進到廟裡來,拖得越久,無辜被牽累的人就越多。
張萸來到寺廟中央,天花板像是炸飛了,殿內石柱或斷或倒的大雄寶殿,大佛同樣被毀,但最明顯的卻是血紅蛛網盤據了整座佛殿,彷彿有一隻巨大蜘蛛在殿內結出天羅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