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不管是皇上、皇后,還公主、皇子,所有皇家人都成為百姓心目中的神。
以上都是後話,整件事在眼下還是醞釀初期,剛剛有些不同的聲音從百姓當中傳出來,因此皇上還是抑鬱得緊。
和皇上不同,事件中的女主角彎彎,在面對朝中撻伐聲音的同時,依舊過自己的小日子,讀書習醫、陪伴母親,該做的事一項都沒落下。
只不過被禁足無法出宮,讓她多少有些悶悶不樂,儘管如此,彎彎在面對父皇、母后時,還是滿臉和樂,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望著懂事的女兒,皇上心裡更加不捨,他是極其護短的,就算明知道女兒背著自己偷開春水堂的作為不可取,終究連半句重話都捨不得說,要不是皇后先發話,或許他還狠不下心讓春水堂關門。
父皇的寵愛,彎彎何嘗不明白。
這天,她進御書房,看見父皇對著奏折發呆,甜甜一笑,湊上前道:「父皇,彎彎給你送藥膳來了,今天是五行湯,對父皇的脾胃肝腎都有大益處。」
皇上接過湯盅,喝了幾口,有女兒的藥膳伺候,他的精神好得讓大臣們佩服,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憂心的問:「聽說你不想辦生辰宴?」
眼看女兒的生辰就快到了,他想替她辦個盛大宴會,宴請百官家眷,順便替她挽救名聲,卻被她拒絕了,那時她是這麼說的——
母后即將臨盆,宮裡還是保持安靜,對孕婦胎兒都好。
「嗯,年年都辦宮宴,沒意思。」彎彎回道。
「你是害怕面對那些人嗎?」皇上將女兒拉坐到身邊,不捨的望著她。
她撒嬌的勾住父皇的手臂,輕輕搖搖頭。「我才沒那麼膽小,何況他們的想法根本影響不了我。」真正能教她快樂難過的,是她Care、也Care她的人,那些不相干的人說了什麼,
她壓根不在乎。說完,她笑意盈盈的將頭輕靠著父皇的肩頭,深深覺得她一定是有史以來最幸福的公主。
「難道你不想好好的向他們解釋,你並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
「何必解釋?喜歡我的人自然會相信我,不喜歡我的人,就算我說破了嘴皮,依舊只是白費功夫,與其要求他們改變對我的看法,不如讓時間來證明。焉知今日批評的人,明日不會求到我跟前,當疾病死亡降臨,不需要刻意說服,他們就會恍然大悟,大夫這行業有多麼神聖。他們現在之所以說風涼話,理由只有一個,他們尚且健康,可人吃五穀雜糧,誰能逃得過病痛?」
「你心認為大夫是神聖的?」
「當然!大夫是與閻王爺拔河,把親人留下來的神仙,沒有大夫,人們不知道要承受多少病痛苦難。有時我真搞不懂,有人生病,跑去求神問卜,倘若病好,就會祭天酬神,對神佛抱持無上的敬畏心態,為什麼同樣幫人除病去疾的大夫,卻要被人們瞧不起?這不是很矛盾嗎?」
皇上對於女兒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深刻的體悟感到感動和驕傲,卻也不由得憂心。「這些話,你是無法跟他們說通的。」
「嗯嗯,所以不用浪費那個力氣,留給時間去證明吧。」
輿論將會慢慢產生效果,她相信自己早晚能夠背起藥箱,再度行醫助人,倘若大皇兄的策略成功,應該不至於太久,何況她還有母后的支持呢,她相信母后會在關鍵時刻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沒有聽說過哪個朝代的公主背藥箱去替人治病的。」皇上拍拍女兒的頭,歎道。如果她能像以前的公主,乖乖待在宮裡彈琴吟詩,等待家人為她挑個好夫婿,平平安安過一生,多好。
「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也沒聽說過哪個皇帝捨棄三宮六院的啊!這天底下的事,總得有人鼓起勇氣,第一個去做。父皇為大齊王朝首開先例,建立一個有史以來,最正常、健康的後宮,母后也說過,當年有多少大臣權貴想把女兒塞進後宮,因為父皇堅持不肯,選秀的折子都快把御書房給淹沒了。
「什麼開枝散葉、什麼平衡朝堂,反正所有光怪陸離的說詞都有,好像沒娶他們家的女兒,父皇就會絕後,會生不出資優皇子來繼承大齊江山,導至朝堂傾頹,結果呢,多年過去,父皇的兒子一個比一個優秀,江山也沒有因為少了幾個女人傾倒一邊。現在,那些臣子們親眼見證父皇的後宮沒有血腥煙硝,只有一片和氣,再回頭看看自家後院,心裡不知道多懊悔呢。
「父皇立下的風氣,開始有人模仿,娶妻不迎妾,多少人家的後院平靜安寧、子孫康健,這得歸功於誰?當然是父皇。當男人不再搜集女人,而是搜集成就;當男人不在女人面前逞威風,而是在前途逞威風;當女人不再費心為難別的女人,把心思放在教育子女、孝順公婆、端正門風上頭……百姓勤奮,男女各司其職,家庭平靜和樂,每個孩子都能在平安喜樂、充滿疼愛的環境下長大,父皇,這都是您的功勞啊!您為什麼可以這麼做、敢這麼做,因為您是真正的勇者,您敢與眾不同。
「假設為百姓看病這件事女兒是錯的,那麼父皇也有錯,因為女兒身上流著您的骨血,女兒同父皇一樣,敢與眾不同;如果行醫看病這件事是對的,那麼現在批評我的人,若干年後,也會像那些後院起火的大臣們一樣,滿肚子後悔。」評論完畢,她露出一個圓滿笑容。
皇上卻感到苦笑不得。「你這是把朕捧上天,再把朕往上頭一擱,弄得朕上不去也下不來,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別人說我的還不夠多嗎,哪裡需要父王添口水。等著吧,等哪一天天下百姓需要我,等那些背後罵我自甘墮落的人需要我,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求我重出江湖,伸出援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