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說完,三個男人全傻了。
沒錯,在那樣的天氣,不管是冷水、熱水沾上身,都會立刻結冰,確實是再好不過的武器。
見三人不語,彎彎本不想盜用未來的智慧財產,但掃落程曦驊的面子,讓她倍感成就,彷彿替自己出了口怨氣,得意極了。
一個不經意,程曦驊的視線與她對上,就在這一瞬間,他頓覺思緒一片混沌,胸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將要破繭而出,長期在戰場上打滾的他很清楚,這絕對是危險降臨的前兆,倘若此時正在與敵軍對壘,他將死無全屍。
他不允許自己被這種感覺左右,為了保持清醒鎮定,他抓起茶盞,猛灌了一大口,並暗自深呼吸了幾次。
見他又變回殭屍臉,彎彎拉高姿態,再接再厲的又道:「打仗除了用武器,更要用腦子,倘若這時候放出謠言,說我們的軍隊已經攻入敵陣後方,消滅許多部落,他們還能有心情打仗嗎?
「如果這不僅僅是個謠言,而是真的派兵潛入敵軍後方呢?既然青壯男子都前往戰場,部落裡只剩下老弱婦孺,一舉殲滅敵方,不難吧!他們可以攻其不備,難不成咱們不行嗎?」
「好辦法!彎彎,如果你是主將,你會怎麼做?」齊槐容興致勃勃的接話,沒想到什麼雜書都看的妹妹,竟能看出許多門道。
「我會在北夷尚未攻城之前,先在城門前挖大洞,在上面鋪上薄木片或稻草,雪一飄,陷阱將會被遮掩住,當敵軍靠近城門掉進陷阱之後,再往裡頭倒水,就可以做人肉棒冰。我還會用蠟先將長釘固定在城牆上,再用冷水一澆,讓釘子凍得結實,黏在牆上,若真有敵人逃過第一道陷阱,在第二道防禦釘山面前也必須舉白旗了。
「當然,我也不會笨得以為這樣就可以擊退敵人,所以我會再放出謠言,說是聖僧預言來年北夷的牲口來不及長大,族人將因饑荒,死傷近半,既然連咱們都知道他們會錯失春牧,北夷士兵的心裡又怎麼會沒有隱憂?作戰最怕心有旁騖,在那樣的情況下,北夷還能不輸?」話說完,彎彎放下筷子,連日來心裡的委屈像是瞬間蒸發似的,她鬆了口氣,微笑道:「程小將軍,作戰不能靠死讀兵書,要懂得靈活運用各種戰略,否則父皇把邊關交給你,太危險了。」
齊槐容並未斥責妹妹的無禮,原本緊蹙著的眉毛反而舒展開來。很好,她終於懂得替自己出氣,心頭老是憋著事情會生病的,發洩出來就好,他也樂得幫忙落井下石,揚眉道:「曦驊,彎彎這話說得在理,作戰可不能死腦筋。」轉頭,他對上彎彎的笑眼,問道:「吃飽沒?大皇兄帶你去藥材市場繞繞可好?」
「好,那我們快走吧。」彎彎笑著起身,看也不看程曦驊一眼,便跟著大皇兄走出雅間。
程曦驊望著她的背影,許久說不出話來,他混亂了,竟然分不清那種感覺究竟是什麼,是欣賞?敬佩?歉疚?還是……對危險的高度警戒?他不知道,只曉得心越跳越快,呼吸越來越亂,全身的血液都往腦門衝去,他默背再多的內功心法,也鎮不住這次的紊亂。
第六章 原來這就是喜歡(2)
齊柏容舉起酒杯,笑道:「曦驊,他們離開了沒關係,咱倆繼續喝。」
他沒有回神,只是無意識地喃喃自問:「彎彎一直都……這樣聰慧嗎?」
齊柏容沒察覺到他的古怪,只聽見他稱讚自家妹妹,他與有榮焉,大笑道:「這算什麼,彫蟲小技啦,彎彎從小就有一堆奇思妙想,就是大皇兄那等心思重、城府深的,有時候也辯她不過。
「如果你說有女人比彎彎漂亮,我勉強可以同意,各花入各眼嘛,但如果你說有女人比我家彎彎聰明,這我可不依,所以你千萬別聽信外面人亂說,彎彎是絕對絕對不會看上你的,你大可放一百個心。」
這話……算得上安慰嗎?程曦驊僵住,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所以她會看上哪種男人?」
「至少得像我大皇兄那麼聰明的吧,套句我們家彎彎常說的,腦袋決定一切。那種話還卡在喉嚨口,就連腸胃都被看得一清二楚的男人,是絕對入不了她的眼的。」
聞言,程曦驊真感哭笑不得,也更加困惑了,明明覺得危險,明明想要逃避,明明害怕被她纏上,想盡辦法將她推遠,可這會兒聽到齊柏容信誓旦旦的說彎彎看不上他,為什麼他心裡會感到不是滋味,難道……他生病了嗎?
兩年過去,程曦驊在北疆的表現出人意表。
以前還有人嘲諷說他之所以能夠立下那麼多功勞,是因為他有個能耐父親,但程溪回京接任兵部尚書後,軍中再也無人可以讓他倚仗,他卻靠著自己的實力不斷立下軍功,慢慢往上爬,短短兩年,他從五品升為三品大將,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殊榮。
北夷聽見他的名字,聞風色變。
人人都說他的戰略詭譎難測,沒有人能猜得到他下一步會怎麼做,他從不按照兵書行事,他用兵如神,出其不意,他主導的每一場戰事,都成為京城說書人的段子。
然而不光是程曦驊,兩年過去,齊槐容、齊柏容和彎彎也都有不少改變。
齊槐容開始進御書房,與父皇、大臣共議國事,並且在父皇的默許下,主導朝政進行,他漸漸嶄露頭角,在朝堂中建立威信。
齊柏容的願望自然是前往北疆,但母后不允許,父皇也不願意招惹母后傷心,於是知道他性子野,父皇便順著他的脾氣,經常讓他領皇差到處辦事,出宮次數多了,閱歷漸長,他的心也漸漸定了下來,學會深思熟慮,遇事不再莽撞。
這就是人性,吃一塹、長一智,暗虧啃多了,自然學會用心思。
至於彎彎,如同齊槐容所佈置的,她的惡名轉為善名,輿論一面倒地大肆誇張她的仁心仁術,更多更多與公主有關的傳奇故事出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