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交給我,我馬上去太醫院!」語罷,她倏地跳起身。
齊槐容也跟著起身,一把抓住她。「等等,先別急,我有話問你。」
「還有事?」彎彎回過頭,不解的瞅著他。
「父皇要我問你,覺得凌之蔚這個人怎麼樣?」他試探的問道。
他收到程曦驊的信了,那封信讓他哭笑不得,還以為驍勇善戰的程將軍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物,沒想到……想起信裡一見鍾情四個字,他的嘴角惡意的上揚,這人終究要自作自受。
可是現下他必須先確定彎彎的心是否仍一如過往?被傷害過的她,還願意在程曦驊身上投注感情嗎?
聽他這麼一問,彎彎這才恍然大悟,她終於明白父皇怎麼會突然讓二皇兄帶自己上街去看狀元遊行。
凌之蔚,今年的文狀元,是凌相府家的長孫,十九歲,尚未訂親,長相斯文、舉止有度、才高八斗、內涵豐富……是京城名門淑媛心繫的男子,若非家中長輩堅持他考上科舉之後才肯說親,凌家的門坎早已經被媒人踩破。
那日新科狀元遊街,是他領的頭。
二皇兄預定了名門樓的雅間,讓她居高臨下把人給看個透澈。她不否認,凌之蔚確實是個婚配的好對象,只是……要說是感覺不對還是頻率不對,那麼好的對象之於她的荷爾蒙沒影響,看著滿街女子朝他丟帕子,她只覺得好笑,半點都不想共襄盛舉,不過她想是這樣想,說出口的答案卻完全不一樣,「他家世好,人品也好,如果是父皇看上眼的,定是個好的。」
「父皇自然是瞧上眼,才會讓你去看看,你不喜歡嗎?」
「又沒相處過,哪裡曉得喜歡不喜歡?不過這時代流行盲婚啞嫁,我豈能要求太多,何況婚姻是否成功幸福,端看各人造化,賜婚之前,母后不也沒和父皇相處過嗎?」
所以成就婚姻的不是愛情而是適應,適應力越好、妥協心越強的人,越能經營出一段世人眼裡的圓滿婚姻,至於幸不幸福、快不快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齊槐容沉吟半晌後,說道:「你這樣的說法很……」很實際,卻也帶著淡淡的無奈,對於婚姻,女子都是這般看法嗎?到底婚姻帶給女人一生多少委屈?
彎彎一哂,回道:「大皇兄,我聽過一句話,很有意思。」
「說來聽聽。」
「女人成親後流的汗和淚,是女人挑夫婿時腦子裡進的水,我擔心自己腦子裡進了太多水,日後苦頭吃不盡,所以這種事還是交給耳聰目明、腦袋清晰的父皇和母后吧。」
她發過誓的,再也不為感情傷腦筋,雖不至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佴這些年看得多、聽得夠,心底多少明白,這是個以女人悲劇架構起來的時代,太多的禮度規條限制女人的自由,剝奪女人的快樂。
她身為被父皇、母后捧在掌心呵護的公主,她已經比這時代的女子享有更多的快樂與自由,所以,她不該再貪求。
愛情?不必!婚姻?幸福也好,不幸也罷,只要能夠讓她繼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她就心滿意足了。
「你明知道父皇母后希望你能挑個喜歡的、順眼的,才會讓柏容帶你去看人。」
「人心會變,今日順眼,難保明日就不順眼了,今日歡喜,難保明日不厭棄,何況成親是兩個人的事,我見他順眼,說不定他見我不順眼,又或許他順眼的是我的家庭父兄,不是我這號人物。」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接著又道:「我相信父皇的火眼金睛。」
齊槐容細細打量著她的表情,沒有歡欣,更沒有其它女人在聽見凌之蔚這個名字時會出現的嬌羞紅霞,以此推論,她對凌之蔚完全無心,可她的無心是否因為……還沒把程曦驊放下?
他歎道:「你都及笄了,婚事還沒著落,父皇母后都擔心著呢,倘若凌之蔚這種好男人又被旁的女人捷足先登,我們的彎彎怎麼辦?」
「放心,該我的跑不掉,不該我的,就是用枷鎖困住,還是會想方設法逃離。男女之間首重緣分,倘若無緣,就算躺到一張床上,中間也會隔著一片海,兩顆心各在彼端,碰不到一塊兒,順其自然吧。」說到這裡,她的口氣已經有些不耐煩,她揮揮手,急急結束這個話題。「不談這個了,倘若疫情擴大,我要做的事可不少,先去忙嘍!」這回,她抽開手,頭也不回地往太醫院跑去。
望著她的背影,齊槐容暗忖,她對凌之蔚很不感興趣吧,假使他今天提起的人是程曦驊,她也會是這樣的態度嗎?不過這個問題,目前他還無法得知答案。
彎彎在半途遇見史湘晴。
她是尚書府的千金,很可愛的一個小女生,臉圓圓的、酒窩深深的、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笑的時候會露出小虎牙,她的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但運氣有些差。
小時候,湘晴家裡便給她訂下娃娃親,誰知男方十六歲時病了一場,沒了,湘晴與他是青梅竹馬,感情好得不得了,他死去,她整整哭了大半個月,曾經還存著出家為尼的念頭。
她是史尚書的掌上明珠,家裡雖有諸多姊妹,卻是唯一的嫡女,史尚書疼極愛極,女兒不願意再說親事,他也不勉強,甚至放話,只要女兒樂意,便是養她一輩子又如何?
至於她會和史湘晴成為閨中密友,原因有二,第一,她第一次誤聽了她的名字,以為她是史湘雲,《紅樓夢》一書中,她不愛黛玉寶釵,獨獨欣賞可愛的史湘雲,所以第一次見面,就對她印象深刻;第二,她是第一個對自己表示崇拜與支持的人,她曾說過,如果當時秦哥哥能遇見公主,或許就能夠活下來,他若是活下來,就會有許多人的命運因而改寫。
彎彎不確定湘晴說的那個如果真的發生了,她的秦哥哥能不能活下來,但她知道湘晴對中醫很有天分,在她只用了短短十幾天,就背熟了藥湯歌和身上的穴道名稱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