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早已經不再渴望見到這個人,當年他棄她們母女而去,如今他帶著萬貫家財回來舊地蓋飯店,興建遊樂區,成了這小鎮上的大人物,而且他姓周,而不是鄒……
「我該回去了。」語璇沒想再多說什麼,也許什麼也不用說,就當自己不記得這個人也好。「懷恩大哥,我先走了。」
「鄒小姐……」周正傑喚住她。
「有什麼事嗎?」語璇背著他不想回頭再多看這男人一眼。
周正傑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背面有著自己簽名的名片,走到她前面擋住她的去路,並將名片遞到她眼前。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拿著這張名片來這裡找人幫忙。」
「謝謝你的好意,我想我並不需要。」語璇抬起眼看著他,眼裡沒有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轉身離去。
「鄒小姐,你回來啦!」
二樓的客廳裡,除了母親以外,莊榮雄也在。
「媽,我有話要跟你說。」語璇滿腔的疑問需要即刻得到解答。
鄒太太聞言馬上搬出冷臉。「莊老師在這兒,你不跟人打聲招呼嗎?」
語瑾看著眼前中年發福、一臉譏誚的鄉下婦人……這是她的母親。
早先在飯店裡看見的那個穿著名貴西裝的男子,她完全不能將兩者連結在一起,他們竟曾是夫妻,難道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莊老師,我有話要跟我媽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請你離開!」語璇拿出強硬的態度說道。
隨著她話一說完,「啪」的一聲,巴掌跟著落在語璇的臉上。
「啊!」莊榮雄眼見著鄒太太甩了語璇一巴掌,雖然痛心美人身上多了個巴掌印,但在心裡卻爽得直叫好,反正這鄒小姐遲早得明白自己該聽誰的,鄒太太一直對自己很滿意,甚至好幾次都說要把語璇嫁給自己,只是語璇這女人不聽話,挨頰打也是遲早的事。
「莊老師以後是你的丈夫,你竟然敢這麼對他說話!」鄒太太憤怒的看著女兒。語璇最近太不像話,現在連在莊老師面前都敢忤逆自己,她當然得做些動作證明自己仍有控制女兒的能力。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這輩子不會嫁給這個人。」語璇沒做出任何痛楚的表情。「你想在外人面前讓事情爆出來,還是要請他走?」
「以後莊老師跟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事不能在他面前說?」鄒太太可不聽她那套,語璇說不嫁就不嫁的嗎?一切都由她決定,哪由得語璇說話!
「莊老師跟我不是一家人!而我跟那個人也不是一家人!為什麼他姓周,我姓鄒?」語璇惱怒的不是自己與那個人不同姓,最讓她氣憤的是,她想告訴那個人,母親一輩子就等著他回來,但是她開不了口,看著那個人那般高雅尊榮的打扮,再對照眼前穿著邋遢、臃腫肥胖的母親,就算是那個人回心轉意了要回來接母—親回去,以母親高傲的性格,她自己受得了嗎?
他們兩個人的差異是這樣的大……
「你說什麼?!」鄒太太臉上的血色失了幾分。
「對啊!什麼鄒什麼周?」莊榮雄不明所以。
「我今天見到他了。」語璇望著母親,眼裡有著指控。「他現在人在這小鎮上。」
鄒太太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跌坐進沙發裡。
「你要現在跟我說清楚,還是讓我直接去找他問仔細?」語璇逼進母親,一字一句咬著牙問道。
「你說……他……他人在這鎮上?」鄒太太嘴唇不停的顫動。
「對,他回來了,我已經見過他了!」
鄒太太整個人像是受了極大的震驚,雙眼睜得極大,雙手慌張的摀住胸口。
「告訴我!我有權利知道,你告訴我啊!為什麼?」語璇急著想知道答案。
鄒太太突然大叫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我不能這樣見到他!我不能讓他看到我這樣!」
鄒太太奮力將語璇往旁一推,衝向臥房,沿路上撞到了檯燈,撞落了電視上的擺飾……
語璇被她用力一推往後跌了去,母親的恐懼和驚駭也嚇著了她,而莊榮雄更是往後退了幾步,看著鄒太太不尋常的舉動,只想到鄒太太八成是瘋了。
而鄒太太慌張之中,看見了莊榮雄還站在一旁,突然對著他大吼:「你走!走開!不要待在這裡,你走!」
莊榮雄看情況不對老早就想溜了,聞言當然馬上打開門往樓下奔去,夾著尾巴趕快跑。
鄒太太扶著房門,一副想把自己藏起來的模樣,但又忍不住的回頭向語璇問了一句:「他……他跟你說了什麼?」
「我假裝我不認識他。」
語璇的回答讓鄒太太明顯鬆了口氣,但是情緒仍緊繃著。
「而他……卻還是不回來……是嗎?」鄒太太臉上交雜著萬種情緒,她是那樣希望心愛的人能回到自己身邊,但她已經失望了好多年了,歲月不饒人,她放棄了自己,遺棄了那些能讓自己美麗的事物,盡所能的傷害自己,一旁的玻璃櫃反射出自己落拓的身影,花白枯槁的亂髮,樣式老舊顏色凌亂的衣物,裹著不再窈窕美好的身子,她拿什麼去見當初那個人!
「你沒有告訴我他是個有錢人,你也沒有告訴我他姓周……」看著母親的模樣,語璇當然明白母親的苦,但是她仍想知道那一切的來龍去脈。「他不是我父親……對吧?」
「他是啊!他怎麼不是呢?」鄒太太呆滯的回道:「我們沒有正式結婚,他走了我只能找個人當你的父親,你才不會變成父不詳的私生子……」
「所以我身份證上面的名字並不是我的父親?」
「對……」
語璇說不出話來,看著母親以往臉上的嚴厲被落寞取代,她想開口安慰卻找不出適當的言語璇母親自然明白那個人的身份,也知道情況會是如何。
「他甚至沒想過回來看我一眼……」鄒太太臉上突然有了淒涼的笑意。「這倒也好……也好……反正我這模樣,怎麼比得上?又怎麼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