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又算得上什麼呢?
當年和穆強在一起時,她不過才十八歲,穆強是唯一親近她的男子,而她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戀愛的機會,語璇不願去探究那時對於穆強的感情是不是愛,不管事實為何都只會傷害到自己。.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盡量武裝起自己,保護自己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 ※ ※ ※ ※ ※
「你還好嗎?」
懷恩坐在語璇對面,用著關心的眼神看著她。
「很好。」語璇低著頭選定肋排餐,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現脆弱。
「原本我還擔心著你可能會被那富家女給氣爆,不過你可讓我開了眼界,雖然你平常不多話,但是耍起狠來倒是挺嚇人。」
「人總是有深不可測的潛力。」
「那開幕酒會怎麼辦?」,
「度假飯店那麼大,不見得會碰上,而且我頂多只要出現一會兒,如果她想再來惹我,我不介意多給她幾巴掌。」其實她並不崇尚暴力行為,但是聽著那女人這樣侮辱母親,語璇還是無法忍受。
即便母親生前對她並不好,但她終究是自己的母親。
「我不是指周美澄,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會把周大老闆放在眼裡,我說的是穆強。」
「你不是早知道我跟他的事了嗎?」關於穆強的事,語璇並不想多提。
「我感覺得出來穆強還愛著你。」
「你別開玩笑了!」語璇呵呵笑了兩聲。「我跟他七年沒見了,七年不是太短的時間。」、
「語璇,你別騙自己了!我知道穆強在美國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他根本沒有必要回來搞這個集團開發投資案。」
「或許是他在美國混不下去了……」
語璇聳聳肩,她老早不抱任何希望,七年來她只學會了一句話,就是「世事並非盡能如人意」,不見得等得久就會是自己的,就像母親一樣,就算等得再久,父親到她死前仍不曾見她一面,那樣的等待值得嗎?
如果等來的只是一句抱歉,那她不要這樣的等待。
「我知道穆強在美國過得非常好,他經營的投資顧問公司位居被看好的而且他登上雜誌的次數多過影星花邊,他……」
「我以為你心裡只有畫畫,原來你對其他東西也滿有研究的嘛!」語璇話。
「我只是……」
「懷恩,」語璇抬起頭望著他。「讓我好好吃頓飯好嗎?」
雖然語璇戴著深色眼鏡,但是懷恩已經可以分辨她臉上的冷漠就是種警告。
「好,我只是有點擔心你。」
「我都一個人過了那麼久……」語璇笑著搖搖頭,彷彿在笑他的多慮。
「其實我知道你不好過,我知道一些事情……」穆強回台灣的原因就是發現了語璇當年懷了他的孩子,而這些語璇卻一直沒提過,這讓懷恩為語璇感到相當難過,即使語璇不去提那些舊事,但誰忘得了?!
「都過去了。」語璇酸澀一笑。
「你大概不知道我看著你轉變的時候,除了為你高興以外,多半時間還是會為你感到難過。」
面對這樣溫情的話語,語璇只能微笑,說任何話回應對她來說都很難受。
「唉……看到你就家看到自己妹妹一樣,都是你當年放的風箏害的。」懷恩開玩笑的伸手摸了摸語璇的頭。「風箏妹妹。」
「你還是怕你的夕陽裡少了風箏嗎?」
「現在倒不怕了,我知道你變得很勇敢,那風箏已經在我心裡,再也不是那樣脆弱的只用根繩子繫住,你真的決定要拆了那個大風車?」
」對……因為那風車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當初會做那個風車只是想讓心裡有個著落,既然現在事情都已經走到這地步了,很多東西都不該繼續留在心裡頭。
「那把風車賣給我吧!我覺得度假村裡頭有個點可以放,我大概再改裝一下,應該會是個不錯的擺設。」
「好啊!」
兩人愉悅的相處情形全落進了路邊黑頭車裡的穆強眼裡,語璇坐在懷恩的對面對著懷恩微笑,而懷恩取代了他的位置親密的摸著她的頭。
看到這一幕的同時,穆強再也沒法欺騙自己,當年的事他記得太清楚,語璇緊抱著自己,對著自己說話,還有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這幾年來一直沒有因為時間而在他心中模糊過,一切只是他故意去忽略,他故意不去想起她。
原本只是想懲罰她,哪知到頭來他竟然也懲罰到了自己…
天曉得這些年來他是多麼的思念她,當初他應該要回來帶她走的,他曾是那樣深愛著語璇,更應該要體諒她的苦處,但他卻沒有站在語璇的立場為她著想,主觀的認定是語璇的錯。
如今他還有機會能找回當年那個放風箏的女孩嗎?
※ ※ ※ ※ ※ ※
新的住處沒有多加裝潢,語璇匆忙的搬進了這公寓裡只因為不想在深夜面對那扇通往地獄的窗子,即使它加上了鐵窗還是令她感到不安,心裡有股力量總是引誘著她往地獄裡跳去。
屋子的坪數並不大,當初她買下這房子的時候便意識到了這輩子得獨自過活,所以也不需要買太大的房子,不過她倒是抽空買了許多用品,畢竟是自己往後的住所,除了工作以外,窩在屬於自己的空間裡發呆成了語璇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伴隨著音響所流洩的歌曲……
若你要離去我怎能留下你……若你要離去我怎能留下你…
這首「哭泣是沒有用的」是語璇的最愛,坐在沙發裡將自己捲成一團,抱著抱枕什麼也不做,重複的聽著這首歌,彷彿聽著聽著自己就會跟著被催眠而勇敢起來,並接受自己如今孤單的狀況是正常的。
當門鈴響起的時候語璇一時還不太能理解那聲音代表什麼意思,過去住家和商店合而為一,通常有人找上門也不需要用門鈴呼叫,如今住進了公寓裡,也許她以後得習慣這種情況。
門一開,穆強竟然像一座山似的站在門外。